很难说得清,这片海最初究竟是谁的。
人鱼说是自己的,而地产大亨刘轩觉得只要买得起,哪儿都是我的。
孰是孰非?
因果,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美人鱼》票房大获全胜,我却一点也不喜欢这部电影,甚至很难想象这是周星驰熬了多年写出来的东西。
他和他的作品,都和他在香港的口碑一样,是两极分化的。一群人指责他自私无礼过河拆桥时,黄秋生站了出来:“这么多人背后说他,你们可曾听他背后说过谁?”。
短短一句,就抵过了万千苛责。
呈现在作品里时,高峰和衰落是同时发生的,让人既期待着迷,又尴尬无比。《功夫》之后的所有电影——《长江七号》、《西游降魔》、《美人鱼》,以一种跳楼自杀的速度消融着“周星驰”三个字的魔力,观影者只能用一句“欠星爷一张电影票”,来给自己再次为他走进电影院以安慰。
电影最后,主角在两毛五的特效中鱼水之欢,和谐共处,游向了人鱼所在的自由国度。
2016年2月8日,《美人鱼》上映,当晚,香港发生大规模暴动。这是一种巧合,是不能用因果来解读的,但不可否认,这几年,香港弥漫着一种气息,他们焦虑、愤怒,以及对内地人的憎恶。
这些年,我们也在大大小小的发言里,看到了港人对自我身份的茫然与担忧,想在电影里把这种根源说得好很难,周星驰也没能做到。
1997之前,香港的中小学课本没有民国之后的历史,只到清朝,97之后中史才改为选修课。很长一段时间里,香港居民哪都去不了,他们不是英国人,所以英国不是随便去的,又不愿意被认为是内地人,所以内地又是不去的。
无法自称中国人,于是叫自己香港人。
在《我们这一代香港人》中,陈冠中先生写到:没选择,我们只能叫自己香港人,后来越叫越顺,引以为荣,终于对香港有归属感了,这归属感有一半是被逼出来的。
这假象的归属感,在香港回归后,愈发显得不安,繁华的都市霓虹也填补不了。人鱼之说,便在这样一种溯本追源的急切下,流传开来。
相传东晋年间,地方首领卢循的后人,外形半人半鱼,居于香港大奚山,港人奉为自己的始祖——卢亨鱼人。
在电影里,弱小的鱼人展示着自己被侵占得千疮百孔的家园,告诉刘轩:这是我的国度,是你的罪行。
周星驰说:“其实是想通过美人鱼这种生物的角度,去看自己。”中年的他,不张扬,不凌厉,不犹疑,眼睛透着一种“独”,仿佛一匹离群索居的狼,即使笑着,也让你感到他刻意保持的距离。
他用荒诞,隐秘地讲述着对自我身份的迷失,诠释着香港人的无根漂泊。
最近几个月,香港又爆发了更大的事件,一些内地同胞报之的不是宽容,是嗤之以鼻的“活该”。
如果深究下去,幸灾乐祸,恐怕是最阴暗的人性面,是释放一种叫民粹的怒火的种,是要为这一切结果负责的因。
业障总是由爱而起,由欲而生,由不得而嗔。大多数人一生受制于欲的想与不想,又被束缚在德的该与不该,哪有绝对善恶。可不知怎么了,越是开阔的今天,与他人越是无法善意相处。
来日大难,也许我们竭力嘲笑的,谩骂的,憎恨的,期盼消失的,渴望毁灭的,是一起要求生或者死去的同伴啊。
善意仿佛走到了尽头,再往前,便会失去整个地球。
所幸,还有一支翻唱的老歌儿,那么坚定,有一种老一辈人特有的韧劲儿,即使被生活的艰辛和无能为力揉搓得起了褶皱,也依然对好天气好食物和好的发生,报以感激。
所以,善意能不能不老,世间始终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