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
昨晚二刷《我和我的祖国》,当看到《回归》篇中《东方之珠》响起,五星红旗飘扬在香港上空时,我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想起了外公,想起了姑婆,想起了曾外祖母。
1997年6月30日晚,我们全家围坐在电视前等待见证香港回归祖国怀抱这一历史时刻。当国歌响起,五星红旗升起时,一向沉稳的外公却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那是我第一次见外公哭得如此伤心。家里大人忙安慰他:“快了快了,我们也能马上团聚了。”那时我八岁,无法理解外公的心情,只知外公非常想念他远在台湾的姐姐和母亲。我甚至还问过外婆:“为什么我们不坐飞机过去看她们,为什么她们过年不回来?”长大后才知,不是不见,是无法相见。在那纷乱的年代,姑婆带着曾外祖母去了台湾,外公和曾外祖父留在了海南,原本计划等她们在台湾一切都安定下便接他们过去团聚,可时局变化,无法实现。
外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很少跟我们提起,但他总在和姑婆通话结束后,脱下厚厚的老花镜,别过脸去偷偷抹眼泪。甚至在某个午后,他打开自己的小箱子,把锁在里边的泛黄的信件和相片拿出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反反复复的看。有一次我问他:“姑婆在信里说了什么?”他把信伸过来给我,信的开头写道:“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2005年,外公八十大寿当天,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外公哭得如此伤心。姑婆回来了!那天一大早,外公就显得特别焦躁,不停地跟我们确认时间,催促姨妈她们早早去机场。下午三点,姑婆的航班准时落地,我们在家一接到电话便赶紧服侍外公换衣服。他穿上了新买的西装在镜子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像个孩子一样即紧张又兴奋,嘴里念叨着:“家姐最喜欢我穿西装。”
等待的时间对他来说是煎熬的,他不时地用拐杖敲着地板。我坐在他边上感觉地板都快被他凿出洞来,一声声的敲得我也有些紧张。为了缓解他的焦躁,我随便问了他几件事。他才准备回答时,姑婆正好被哥哥搀扶着进来。外公抬眼一看,他俩视线正好对上,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姐弟俩就这样望着彼此久久不说话。我们都不敢出声,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打破这氛围,都在等着外公先说点什么。终于,外公用粤语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家姐。”两位老人的眼泪齐齐落了下来,姑婆让哥哥松开她,她步履蹒跚地走向外公,外公赶忙起身扶她。当他俩的手交握在一起时,外公嘴里重复着:“家姐、家姐。。。。。。”姑婆回着:“细佬、细佬。。。。。。”两位老人就这么站着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这一刻,他们等了几十年。
回归,不仅是大家期盼的,也是我们这个小家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