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悄然,鲜亮的红旗绸缎般在巨幕上缓缓流动,像帆慢慢鼓起,凹进,波澜起伏。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1949年新中国成立迫在眉睫,林治远作为电动升旗装置的总设计师,必须保证在开国大典上,毛主席按动电钮且升旗全程中,这个装置不出任何意外。然而电动升旗属国内首次,史无前例。中央下达了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况且他也深知,这次升旗的重大意义。但开国大典前夕,广场封闭,实验总共仅做过4次,林治远肩上扛着的,不仅是千万中国人民与自身的压力,还有来自世界各国虎视眈眈的眼神。他背负的,是新中国第一面红旗冉冉升起的使命感。他斩钉截铁地说,中国抗战14年,3000多万同胞牺牲,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就是确保升旗仪式万无一失。
科学始终容不得半点马虎。广场所有装置,必须按照比例进行缩放,排查问题。他顾不上吃饭睡觉,大脑疯狂地运转,满黑板写满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满院子摆满实验材料。
离6点验收只剩58分,阻断球突然崩裂。而其材料和广场旗杆的材料一模一样。人在危急时刻,总能萌出新的灵感,林治远的侄子坐在房顶上,手拿大喇叭和扩音器,在暗蓝色的天幕下,在路灯映影的光晕中,一字一顿地喊着,寻求乡亲们帮助。5分钟6分钟,时间流逝着,正当心灰意冷时,一个女学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接着,两个三个,顺着院落走去,人们接踵而至,院门打开了。人群拥挤着,喧闹着,一位母亲拿出孩子的长命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摘下眼镜,递上钱。人们争先恐后,锅,碗,烟枪,收音机,探寻的眼神儿此起彼伏,映亮了整条胡同。一位清华教授,扶扶眼镜,用指尖轻捏着实验室仅有的一块洋版---铬,缓缓递出。这时,整个电影场内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是啊,这一切怎能不叫人感动!在困难前,在国之重事前,无论男女老少,都拿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为需要者分忧解难,无论多么微不足道,只要自己所拥有,都毫无保留的贡献。看似毫无功劳的行径,此时显现出团结的力量,温暖人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广场那边又出事了。卡车飞速奔驰在道路上,车内的林治远,头上冒着密密的汗珠,升旗实验的旗子卷进去了。只有爬上旗杆,换下阻断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卡车忽然刹住了,前方不准车辆进入。林治远二话不说,拎包就跑,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纰漏。闪过泥泞的土路,越过天安门,冲过检查岗,他终于到了旗杆下,绳索系好了,拉直了。抬头仰望20来米高的旗杆,有恐高症的他,心不禁咚咚直跳。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他咔嚓咬了一口最爱吃的驴打滚,下定决心。哐哐哐,铁圈每上一次,我的心也随之揪紧。爬到半中腰,高空风声怒吼,掀起林治远的头发,似乎拔得生疼。他双臂紧紧抱住旗杆,瑟瑟发抖,头紧贴在旗杆上,眼睛紧紧闭着,发出呻吟。
“不要往下看。快到六点了。”一声嘶吼,让林治远睁开眼睛,握紧拳。“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脚上的铁圈一格格上升,卡紧。终于到顶了!电焊的光,划破黎明前的夜空,嗞拉嗞拉,火星从空中飞落,天渐拂晓,蓝色的幕布由深变浅,阻断球稳稳定在了旗杆上。风的呼啸声中,林治远眼睛中流露出自豪的笑容,他举起手,向拉绳的一排人行了一个深深的军礼。
时间凝聚在了1949年10月1日下午三时,当广播宣布请毛主席升旗时,林治远站在毛主席身后,轻轻呼唤了一声,主席微微转头,看了看林治远的手势,缓缓转动电钮,义勇军进行曲骤然响起,五星红旗庄严的一寸一寸有节律地上升,在最后一个音符即将结束时,红旗不偏不倚顶到了阻断装置,一曲终了,在民众的高呼声中,五星红旗猎猎作响,以昂扬的姿态,诉说着汗水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