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播种,打理,为的就是这一天的丰收。今年的麦子非常好,穗大粒满,小小的背笼装得跟座小山,在崎岖的小路上,摇摇晃晃,最终回到了打麦场上。
中午的太阳烈的像一团火,恨不得烧了这个世界。母亲戴着一个草帽,把捆好的麦点,一捆捆解开,整齐的摊放,一排排麦子就像是一块块瓷砖,稳稳的躺在打麦场,接受太阳的洗礼,照耀。
过一会就听见“啪,啪,啪……”那是麦子外面的衣服被太阳晒干了水分,调皮的麦子趁机跳了出来,发出的声响。母亲的胳膊被晒得通红,汗水从额头越过脸颊滴到了麦秆上。她用手抓起一排一排的麦子将他们翻过来,这样受热就比较均匀,一会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将小麦打出来了。
晒了几个钟头,也到做饭的时间了,母亲把面擀好,菜炒一下,倒上水,锅底填满柴火。脖子搭着一个毛巾,拿起连枷,狠狠地砸向铺了一地的麦子。这连枷是一个很古老的农具,它有一个把手大概两米左右,用才砍得“扎柏树”,在火上烤一下,将大头的15厘米弯过来,把中间稍微掏一下,掏个圆形的孔,直径大概三四厘米。然后找一根直径七八厘米的短棍,长度大概25厘米。两边先空出5厘米,然后画出20厘米长一段,将它转着圆的掏,就掏出一个圆形的凹陷,找五根直径两厘米或者多一点的细棍,大概两米长,将他们在火上烤一下,套在做好的横棍上,取五十厘米弯过来,然后用铁丝拧好,再将横棍的另一边套在把手上,一个完整的连枷就做出来了。你可别小看这东西,一年四季的小麦,黄豆,谷子,全靠它才能完完整整的打出来,处理干净,装到柜里。
母亲拿着连枷,举到半空中,人也跟着站直了,圆形的惯xing使连枷的拍板在空中翻转,再一弯腰,啪的一声打在麦子上,就这样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一个大麦场的麦子,被挨着打了一遍,热的不行了擦擦汗,甩甩毛巾,有些许的凉爽,透过晒得黑红的脸颊,又开始挥起了连枷。旁边的麻雀上蹿下跳,伺机偷几粒麦子吃,刚飞到场边,只听见啪的一声,吓得落了几根羽毛,飞到了山下的树上,紧张的叫个不停,四处的麻雀也跟着紧张起来,像是遇到了劲敌,在相互告知,连枷声和雀鸣夹杂在一起,使农忙变得更加忙碌。
打完了第一遍,母亲用铁锸将麦子重新翻一遍,原本整齐的麦秆就变得杂乱,每挑起一锸,就能看到下面淡土色的麦粒,像一颗颗珍珠,散落一地,母亲捡起一把,用手搓了搓,放进嘴里嚼着,过一会说:今年的麦子特别香,有筋丝,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与满足。我也捡了一把塞进嘴里,嚼起来硬硬的,咯叭咯叭直响,还好我的牙齿锋利,将他们一颗颗咬个稀巴烂,感觉甜甜的,涩涩的,黏在了一起,越嚼越细,最后就变成泡泡糖了!哈哈……
这第二遍晒得差不多了,母亲拿起连枷,又打起来,节奏错落有致,声音时而敦厚,时而清脆,像是在唱一首歌,又像是在跳一场舞,一场属于农忙时节的大型音乐会。我忍不住了,跑过去对母亲说:让我来打吧,你歇会儿。母亲说:没事,你歇着去,我来打,你年龄还小,扛不起连枷。我不高兴的说:谁说我不行,你让我试试。母亲无奈的把连枷给了我,这刚一拿起来,就打到了头上,脑门一阵金星,我狠狠地把连枷扔了出去,捂着头想哭又怕丢人,就气匆匆的站在那里。母亲过来摸着我的头说:疼吗?不让你打,你偏要打,你看打到自己了吧。(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我给你揉揉。坐在母亲的怀里,所有的疼痛早已不见,留下的只是不解,为什么我就打到了自己!!!
母亲起来给我说,打连枷不要用蛮力,要有技巧,你站着拿起连枷,它的惯xing会翻转,那你就有跟着他的节奏弯腰,就可以了,不要刻意使劲去打,那样你的体力跟不上,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了。我又拿起连枷试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没打几下,肩膀,胳膊疼的不行,就此作罢。母亲打了一天却从没有喊疼,她真的不疼吗?这个小问题伴随我到今天。我才明白,她不是不疼,是她没人诉说,她的疼是爱,而她的爱总是在沉默中。
现在科技发达了,农业实现机械化,原来的很多工具都用不上了,赋闲在家,或是已经遗失,而那个连枷一直靠在墙角里,每次看见它,就想起了童年,想起想起了那条山沟,想起了那个在太阳下挥着连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