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一个人在灯下读书,突然听到有蟋蟀的叫声,声音很近也很清晰,清澈的叫声在夜间听来像是山间的泉水撞击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干净、清凉,这一声声蟋蟀的叫声刹那间吹散了夏末空气中残余的燥热,心里觉得一阵阵的清爽。
把书轻掩,放下手中的笔,弯下腰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突然发现书桌下趴着一只黝黑健硕的蟋蟀,蟋蟀孑然独立,静静地在书桌下趴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呼唤同伴,也像是在引吭独唱。
我没有惊动它,只是静静地盯着,突然想到《诗经·豳风》里的一句诗: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简短的几句诗却描摹出一幅村野晚景图。试想,一个人在八月的夏末,坐在繁星满天的竹林下听萧萧的竹声,猛然间一只蟋蟀从田野跳到檐下,从檐下跳进竹屋,又安静地趴在床下伴我入眠。这该是怎样一幅画卷,是怎样的一份幽情啊。突然觉得许多泼墨山水画中,是应该有蟋蟀的叫声的,有了蟋蟀的叫声,画卷才多了一份灵感,有了蟋蟀的叫声,画卷才增了一份诗情。
可这才八月中,蟋蟀就已经“入我书桌下”了。很惊讶这么高的楼房,蟋蟀是怎么跳上来的。
十月未到,蟋蟀已入我书桌下,我不讨厌,也不驱赶。讨厌什么呢,高兴还来不及呢;驱赶什么呢,欢迎还来不及呢。或许是天气真的已经开始变凉了,秋气来,凉意至,蟋蟀入我书桌下。
夜间读书,能有蟋蟀伴读,真的是别有一番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