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垛河很平常。河边清浅见底,水面波澜不惊,整天悠然、娴静地流着、流着……温顺、执着得像个贤达的隐者。
无论何时,只要探入水中,掬水而饮、濯足而乐,你那躁动心境便会随之气顺、平和、淡然,倾刻间,整个身心就会溶入那水的真趣之中。
河北岸,一望无际的桑园中,是蚕农忙碌的身影。远处稀落的农舍,掩映于遍地的菜花黄中。岸边的草地上,彩蝶翩舞,雀跃哇鼓……
河南岸,不远处是一排农庄线。傍晚的炊烟伴秸杆的清香袅袅而起,轻轻漫过河面,与落日余辉中的暮霭弥汇于远空。
渐渐地,便有不知名的成趟鸟群纷纷驮着夜色归巢,岸边披着月色的树林投影在水中,微风徐来,不时引得宿鸟惊鸣……
农庄线后的那片槐树林是我们童年的乐园,尤其是春季。
有时兴奋起来就爬上树摘一大把槐树花贴在鼻尖闻闻,当然也忘不了顺便掏掏喜鹊的窝,找找山喜儿的蛋。胆大的德文时不时的还敢捅马蜂窝,吓得大家抱头撒腿就跑,以至于两三天都不敢到树林里去玩。
最有趣的莫过于树荫下的“撂刀”比赛——将一个蛤蜊壳挂在一根垂直cha在地上的芦柴杆上,用“剪刀锤子布”的方式确定先后顺序,依次用打羊草的勾刀抛扎蛤蜊壳,谁先将蛤蜊壳打中并掉在地上就算谁赢,战利品是其余的人每人输一把羊草。
在这方面,长我一岁的世宏本领最强,他常常是满载而归,而我们更多的是“输得精光”,不得不在“赛后”突击一把,然后趁父母没收工时赶紧跑回家麻利地将“一蓝子”羊草倒入羊圈……
到了夏季,我们最大乐事就是下河抓虾、捕鱼之类的“水中赤膊战”。
盛夏的梁垛河面,水天一色,白云悠悠。三五成群的我们的跟着长我们几岁的如友、惠华他们光着屁股下河,于芦苇丛中抓小虾,在水草根里摸蚬子,不过瘾时就扎个猛子到水草的深处抠河蚌。
佩服如友的水xing,他常常是一个猛子就到了河北,一个人占据“半壁江山”,摸的蚬子与河蚌不但多,而且大,按他的说法是:河北朝阳,蚬子与河蚌自然又多又大。
尽管如此,胆怯的我只能是望之兴叹,不敢越南河边一步。更遗憾的是:跟惠华玩的时间最长,可怎么也没能学得他的拿手戏“两把头”撒圈网的绝活——网抛出去很高很开,落入水非常圆,象圆桶似的,且几乎没有空网的。
不过遗憾归遗憾,煮虾等不得红时的彼此纷争,炒蚬子肉时的淡咸之辩,攀比河蚌大小时的高下之分以及拾鱼时的那种乐趣、分鱼时的那般喜悦、吃鱼时的那份得意都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记忆中,儿时的我们冬季是很少单独到河边玩耍的。主要是大人不允许,怕掉进河里出事。
但也有例外:一种情形是天寒地冻,大人们到河里挑水时(那时的饮用水全是到河里挑回家直接饮用),我们可以扛着水凳跟着来河边,待他们站在水凳上在远离岸边的冰面上凿个洞再舀满两桶水并挑上岸后,我们再随后扛着水凳跟回家;
还有一种情形是,到河边围堤上去扫一些枯树叶储藏起来供小山羊越冬、拾一些吹落的枯树枝捆扎好备过年蒸馍打糕之需、整一些茅草留着灶堂升火前用以引火等相关的家务活儿,常常是父母们交给我们这些“小不点”的任务。
不过,虽说任务在身,但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我们也享受着无尽的乐趣——枯树林下“斗鸡”、勇者胜,荒草丛中“捉迷藏”、智者赢;惊飞了野鸡张嘴叹可惜,(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吓跑了野免跺脚怨粗心;跟在纤夫身后学背纤,尾随船队看热闹跑崴了脚……
啊,童年的梁垛河,你无声地呵护着耕地,持续地陪伴着故乡,默默地滋养着心田。
这气息,和着绵绵的春雨渗透在百转千回的乡愁里;
这气息,伴着灵动的蝉鸣浮现在牵肠挂肚的乡梦中;
这气息,循着多情的布谷声呈现在麦浪滚滚的乡思处!
我爱你,童年的梁垛河——
纵使上天让我重生一次,依然要回到你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