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已经三四天了,没有理由,没有时间,连到哪里出差都没说清,人家一去不还乡了!”
想想同居才半年,就闹得这么僵,怪谁呢?
“要怪就怪我吧!怪我向你掷气,怪我逼你洗衣服!”
祁眉的眼前有点儿模糊。
想想死于车祸的前夫,不就是因为自己太迁就,家务活全包了,才养成了他张口骂、抬手打的坏脾气吗?
刚开始并没有想这么多,还是与前夫生活时那样:下了班,洗衣服、做饭、扫地、拾掇家。
居岸抽烟、喝茶、看报纸、看电视。
祁眉特别喜欢看居岸翘着二郎腿,手指夹着香烟看报纸的样子,觉得这才是闯机关的大男人应有的样子。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正上着班,祁眉犯了阑尾炎,痛得满头大汗,遂做了切除手术。
在休假的日子里,居岸单位里正忙,顾不得伺候祁眉,自己不是在食堂,就是在大院外面小吃店里,解决肚子问题,衣服脏了自己洗。
shenti康复后,祁眉看到了满盆子待洗的衣服。
“敢情居岸只洗了自己的呀!……”祁眉愤愤地想。
“我如果能干,还用得着你吗?一个个男人,怎么都这样不适惯呢!一惯,就只有自己,没别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有了!”
前夫就是被自己给惯坏的。刚结婚那阵儿,整天抱着亲呀、啃哪,恨不得把整个人儿吞进肚子里去;家里轻、重活儿都抢着干,连cha手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一有了孩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儿变了一个人,家务活儿不想干不说,烟也抽了,酒也喝了,脾气也坏了,好像欠了他金山银山似的。
祁眉想起前夫,除了火还是火。
“对男人绝对不能惯。”祁眉想,“惯男人就是害自己,就是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
祁眉决定实施“偷樑换柱”的策略。
再洗衣服,祁眉只给自己洗。
居岸并不哼声,默默地把剩在盆里自己的衣服洗了。
过了些日子,祁眉看见居岸又要洗衣服了,就把自己的小件衣服,掺合进居岸大堆的脏衣服里。
居岸一顺手,又全洗了。
祁眉心里美滋滋的:“这个男人,还行!”
又过了些日子,居岸再次洗衣服时,祁眉更进了一步:把自己的脏衣服,还有被罩、毛巾被等,全部掺合进里面去了。
居岸嘿嘿一乐,又洗。不过这次只洗了自己的衣服,把祁眉的、连同家里的,全部拣到了另一个盆子里。
第二天上班,居岸起来的特别早,饭也没吃就走了。
祁眉起床后,拾起桌上的字条:
“出差去了,别等我。”
冷冷的话语,祁眉感到身上也是冷冷的。
居岸出差的第三天,祁眉路过市政府大楼,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传达室里出来,又匆匆地往办公大楼里走去。
祁眉欢喜得心脏好似要蹦了出来。
虽然才分别了三天,总感到无比漫长。
这时,她有点儿原谅他了。
祁眉到超市买了一大堆居岸爱吃的生、熟食品,又炒了一大桌子热菜。
时间一分一秒过 去了。
满桌子热菜,凉了热,热了又凉。
居岸还没有回来。
祁眉抓起电话,想想还是算了。
“明明回来了嘛,为什么还不来家?也没有个电话,冷暴力嘛!”
一想到“暴力”二字,眼前就浮现出前夫吓人的脸。
“那是真打呀,捞起什么用什么,什么顺手使什么!”想着,不禁打了个冷战。
祁眉等得不耐烦了,瘪着肚子走进卧室。
刚在床头上坐下,客厅里的门铃响了。
祁眉被电击了一般,光着脚丫子一边跑一边喊:“来了,来——了!”
打kaifang门,却不是居岸。
来人脸很大,眼睛却小得可怜。祁眉认真端详了一阵儿 ,才看出来人的眼里,满含的是和善的目光。他自称是居岸的同学,说着,手里沉甸甸的纸箱就要往客厅里放。“快八月十五了,今年刚上的老五仁月饼,不成敬意,请老同学尝尝。”
“走,走!这不是居岸的家!”祁眉尖声叫道。
“我来过的!3楼302房;”来人手指着门上的号牌分辨说,“明明就是302嘛!”
“你啰嗦个啥?我说不是就不是!”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闷劲儿,只一推,就把胖子推出了门外。
“社会风气白叫你们跑跶坏了!”祁眉连珠炮似的发了一通高论。“不年不节的,送哪份子礼呀!不是为了办事,你能白出血?好办的事,傻子才破费呢!要是难办的事,违反原则的事,不是要居岸的难看吗?居岸老实,那不是把他往犯罪的道上逼吗?”
这天,祁眉一夜没合眼。她想,自己也许是多余的。同居已经大半年了,结婚的事儿,没听见他吐过一个字儿。 “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缘分只有散!”
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离开,竟然感到身上有一阵儿轻松。
她真是被前夫打怕了。
“没准儿,居岸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她想。
离开,不能再犹豫了!
祁眉挺了挺xiong,下意识地往下拽了拽衣角,让自己打起精神。
从明天开始,对,明天自己就是独立的人了。不受任何人管辖,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自己作主。
转过街角,就看见小区的大门了。进了小区大门不远,拐过一栋楼,就能瞅得见那栋熟悉的高楼。
走在温馨的路上,看着绿化超好的大院,看着茂盛的草坪、盛开的菊花,叶子开始变红、变黄的树木,还有干净的健身器材、滑梯、翘翘板,突然涌上一丝儿依恋之情。
“祁眉,就这点儿出息呀!你忘了前夫的狠,忘了挨的打、挨的骂了吗?”
祁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又走了几步,拐过楼角儿,习惯xing地抬头看看那个熟悉的窗口,祁眉就蓦地定住了。
窗口亮起了灯!
很亮很亮的大吊灯,只有过年或来了客人的时候,才打开的大吊灯。
阳台上居然晒满了衣服。都是因为自己最近加班,没有来得及洗的替换衣服,还有脏了的床单.、枕套、浴巾..……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都有,晒成了一堵衣物的“墙”。
祁眉加快了脚步。母亲是有名的爱干净,眼里容不得半点儿不顺眼的东西。也许母亲一进门,就看见了摞成小山似的脏衣服。
祁眉噔噔噔地敲着楼梯,轻快的一双长腿像上足了发条。
跟居岸同居不久,母亲来看过她们。那天,居岸热情地说:
“希望您老人家常来常往。来了也不要急着往回赶,多住几天,看看我跟祁眉过日子,回去也好放心。”居岸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下班在路上刚配的,您老拿着。我们两个都上班,有时候不方便,您可以随时进家里来休息。”
就是因为这儿,(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祁眉才一直忍着。
终于来到自家门前。祁眉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片刻,这才拿出了钥匙。
好大一串钥匙。家里的,单位的,车上的,保险柜上的……一动就发出骄傲的金属之声。
钥匙还没有cha进锁眼,门就开了。
“你可回来了!”居岸满脸堆笑,迎面站在门口,连忙接过祁眉手里的提包。“你看这一桌子菜,要凉了。”
“妈——妈!”祁眉边喊边往厨房里走去,并不理会居岸。
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是亮着灯。
居岸看着祁眉着急的样子,乐得嘿嘿笑。
“妈呢?”边问边扭着身子到处找,“妈去哪里了!”
“妈吗?……哎——妈去哪里了呢?让我想想啊,好好想想……”居岸故作姿态,“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现在嘛……对了,是不是正在自己家里看——《甄——嬛——传》!”
祁眉一下?鱼蹲×耍?
她的目光,从阳台晒满各种衣物之“墙”,慢慢转移到满桌子扣着盖碗的热菜,许久才疑惑地小声问:
“……这衣服……这菜……都是……”
居岸看着祁眉既惊愕又可爱的样子,不由得上前轻轻把她揽抱入怀。起初,祁眉极力想挣脱开,一使劲儿,结果被居岸搂抱得更紧。
这时,一缕儿迷人的气息,那种掺和着香烟味道的男人气息,直往鼻孔里钻,祁眉不由得深吸了一口。
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这种气息了。
那天,居岸一手拿报,一手夹烟,翘着优雅的二郎腿。祁眉拖地经过背后,突然深咳了几声。居岸忙站起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呛着你了?我到阳台上去抽。”
自此,居岸再没有在客厅里抽过一口烟。
祁眉平静下来,浑身上下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
居岸把祁眉又紧搂了搂,长满胡须的脸在那张白嫩、幽香的脸蛋上轻轻摩擦着,柔声说:
“没错,都是我,棒吧?……这是你最爱吃的——红鱼豆腐,海米油菜,葱拌八带,清炖排骨……”
“这、你这是……”祁眉满脸狐疑。
细想想,今天还真是自己的生日,这些天忙昏头了。
“再说,我得赔罪啊!……”居岸真诚地说,“那天突然来了紧急任务,留下的字条没有说清楚,后来也没顾得上打电话解析。好了,现在终于交了公差了,还不让我好好表现表现?”
居岸在机关里码字儿,闲时挺闲,说声忙,也是没白带黑的。
“昨天,我的老同学来……他真的是让我品尝新产品的,没别的意思。”居岸深情地看着祁眉,“往后,我就放心了!”
祁眉也盯着居岸,不认识似的看了半天。
“来,老婆大人,快坐下,尝尝小生的厨艺,合不合你的口味?”
“你、你……”多少天了,祁眉梦寐以求的那两个字,被居岸无意之间说出来,好像说已经夫妻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祁眉幸福得浑身颤抖,紧紧搂抱着居岸宽厚的脊背,昂着头,语无伦次地说。“……你叫、叫我……什、什么……”
“老婆老婆,你是额老婆!小生何德何能,竟讨来一员铁将军保驾护航!”
居岸没再让祁眉说什么,愈发搂抱得紧了,一口就含住了那枚樱桃般晶莹剔透的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