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被遗忘在人间的仙境吧,我不忍说出它的名字,让太多的人打扰它的静和美。
用十里画廊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满坡的红,黄,绿,织成毛茸茸的毯,一条云梯就在其中。
秋天的群山,饱满热烈,似火辣辣的情话,扑面而来。我不知道,是先看红的叶,翠的柏,蓝的天,白的云,还是那一条登天的梯。
所有的词汇,这一刻都显得苍白。
秋山的深情,静默成一山的色彩。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开着的开,枯着的枯,各自美着,各自风骚。红有红的热烈,翠有翠的生机,黄有黄的风韵。群山沉默,看各自争妍,各自斑斓,成为一幅庄严的油画。我想屏住呼吸,又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我欲欢呼,又怕惊了一山的秋韵。
天蓝的纯粹,云白的醉人,空气中有藿香的味道,有黄蒿的味道,它们都属于秋天的气味。秋天的味道,也有颜色,是金色的,泛着金属的色泽。
我拍完左边拍右边,拍完远景拍来时的路。醉人的醉人,心动的心动。我看群山多妩媚,群山看我应妖娆。
如果在春天,这必是一山花海。此刻,大自然展卷,呈现原生态的美,不遮不掩,豪夺人目。若能在这样的秋天,拥山卧云,直抒胸臆,该是豪情万里;静坐云梯,与秋私语,漫山火红的叶如纷飞的蝶,是季节的呢喃,还是山谷的情话。而我呆坐其中,只剩下浅薄的赞美和惊叹。
长亭短亭,茅屋回廊,都是那么美的点缀。小径幽幽,竟无赏秋繁芜的人群。置身其中,像是世外桃源。远山层叠,只有山风拥吻,神清气爽。飞机拖着长尾巴,与我同行,一次次把我拉回到了人间。
如果你问哪里的红叶最美,哪里的秋色醉人,我说,那一定是太行山脉这一片仙境。
(二)
有些路适合慢慢走,有些风景需要用心来看。
一路行走,边走边看,太行深处有很多这样的村落。村口长有古树,村中有老式的房屋,远处有梯田,山凹中的小村一派古风,寂静安然。
喜欢这样的小村,大约是喜欢彼此的安静。而我们心意相通,安静中都有一颗鲜活的心。
从没走过这样茱萸的小道,红红的果子,娇艳欲滴,剔透玲珑,三步五步,夹道排列。有的叶子稀疏,果子是主角,稠腾腾的挂满树枝,真正算得上硕果累累;有的叶子浓密,红红的果子倒成了点缀,绿叶红果也喜煞人。小村安静地听不到一声犬吠,正是茱萸丰收的季节,只在窸窸窣窣的响动里,看见一位妇人,正在树上采摘果实。
在村中走过,见晒麦场上,有三两个老人,都低头不语。有的在收拾农具,有的在拣豆子,空气中流动着阳光的气息,暖暖的。
这样的村子是有故事的,如果你慢下脚步,愿意聆听。
同行的朋友带我去看一株五角枫,在黄栌和楝树红透时,五角枫的叶子hai泛着黄色。“我见过它春天时的模样。”友骄傲地说。“秋天时它会变了样子吗?”能记住一株树春天时的模样的人,一定能听见第一声布谷鸟的啼声,触摸得到第一株小草的萌芽。有些人仿佛就是为山林而生,他们懂风的语言,雨的倾诉,大山的情怀。
顺着五角枫往下走,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双目失明,用棍子摸索着走。狭长的街道,布满岁月的风霜,如同男子刻在脸上的沧桑。 我和他简单地交谈,问及他的年龄,他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片茫然。“听声音,你肯定没有我大。”他回答道。这么美的五角枫就长在他的门前,日日和他相依相伴,而他再也无法看得见五角枫美丽的姿态,我为他难过。
难过的还有,这一山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