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山里流传着一个农谚:“七打核桃八打栗,九月柿子红了皮”。进入八月,山里的农民就开始备战打栗子。买竹竿,清除树下杂草,编大篮,缝补布袋等等,一切都会准备得妥妥当当。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里的粮油作物如玉米、谷子、高粱、黄豆、芝麻、花生,还有蔬菜如山药、白菜、蔓菁、萝卜、北瓜等等,排满了收获的日程表。而树上的干鲜果品如核桃、板栗、苹果、柿子占据了秋收的重要位置。哪个先熟就先收哪个。一样一样,陆陆续续,一筐一筐,一担一担,一车一车,把农民们忙得汗流浃背不亦乐乎,而他们的心里却敞亮得很,看着收回来的粮食果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欢乐,睡梦中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国多地产栗,而最出名的板栗,当属河北邢台板栗和迁西板栗。邢台板栗个头适中,油亮光滑,就如紫色的玉石给人亲切温润的印象。它肉质干绵,含糖分高,维生素丰富,吃起来蜜一样甜,古时候被称为“贡栗”。
邢台板栗种植范围在邢台西部太行山下,以浆水镇为中心,南北各有30公里。这里的土壤、环境、气候、温差均适于种植板栗。板栗是一种高猛植物,喜微酸性土壤,浆水一带正好是片麻岩地带,老百姓称作“山根”,是板栗生长得天独厚的微酸性土壤。因此,浆水一带自古产板栗,现存几百年、上千年的大栗树到处都是。这么老的栗树,简直是古代板栗的活化石。在浆水镇,有许多大栗树,树干两人合抱或三人合抱,树冠几层楼高,像巨伞,覆盖面积半亩多。这些古老的板栗树造就了邢台板栗很高的历史地位,受到历代人们的盛赞。
宋代《清异录》中记载,公元前四世纪,晋国与邻国发生战争,晋王率军亲征,三军行至峡谷,被敌围困,兵马给养短缺,人饥马乏,无力突围,即将全军覆没。忽然一个山野樵夫面见晋王,说“美食即在眼前,唾手可得,何忍饥待毙”?晋王如梦初醒,下令摘取山栗充饥。士兵由此精神抖擞,奋力搏杀,挫败敌军。凯旋后,晋王不忘栗子之功,封其为“得胜果”。因板栗食在河北山西交界,故取名为“河东饭”。根据地理位置及古老栗树多的条件因素分析,所记载事件应是在邢台西部浆水一带。
古代诗词名家苏辙曾有一首诗赞板栗:“老去自添腰腿疼,山翁服栗旧传方。客来为说晨兴晚,三咽徐收白玉浆。”可见板栗受到历代人们推崇。
在灾荒之年,板栗和柿子成了农民的救命之宝,被人称为“铁杆庄稼”、“木本粮食”、“干果之王”。一路走来,板栗在人们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
但在封建社会,大量的板栗树被地主豪绅占据,穷人只能看着眼馋而已。记得父亲跟我讲,一个地主,把栗子炒熟,
碾成炒面,那个香,一吃吃了一大碗。结果肚子越来越涨,撑得不能动弹,浑身难受。大喊“抽起抽起”,仆人将其扶起来。“撂倒撂倒”,仆人将其放到床上。这样连续折腾整个晚上。原来炒栗太好吃了,但不能吃得太饱,它和压缩饼干一样,吃进去一见水就发涨,以至于撑坏了胃受不了。
只有到了解放后,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了几千年的封建统治,贫苦农民才翻身做了国家的主人,才有了品尝和种植板栗的机会。记得小时候母亲给我们炒栗子吃,她先把板栗用菜刀轻轻地劈个小口,然后把半升细沙放在锅里炒热,再把板栗放进去炒,不停地翻动,一会儿栗子熟了,香味飘满了屋子。等把熟了的栗子抄上来,栗子皮裂开了口,张着嘴,里面的栗子金黄金黄,格外香甜。这种炒法,绝对不会把栗子炒成黑皮,而且好剥开。还有一个好处是栗子不会爆炸。假如不开个小口,栗子熟了就会膨胀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因而我一直记着母亲教我的小窍门。
如今,邢台板栗已超出了浆水界限。大面积新栽植的板栗,采用密植矮树的方法,不用上树,在树下用竹竿就能打掉所有的栗子。最近十余年,随着种植面积的扩大,株数的增加,人民甚至不用竹竿打栗子,只在地上拾捡就行。栗子多了,拾也拾不完,再也不在乎别人偷拾栗子了。自己的栗子还拾不完,上愁运不回来,还会去偷别人的吗?整个深山区南北各30公里地界,南到武安,北到内丘,成了栗树的海洋。板栗成了山区人民脱贫致富的主要推手。
回想我在冀家村乡工作的日子,上世纪九十年代,山里各乡镇向浆水镇学习经验,调整产业结构,发展种植板栗,以改变本乡落后面貌。那时候,乡党委政府花费了很大力气。我们采取开会动员,带领村民去浆水参观,回来扶持典型户的方法,以点带面,全面开花。还到浆水镇聘请有经验的林业专家马志英等来我乡反复讲解。各村大会小会宣传,终于使全乡展开了大面积种植板栗的热潮。记得前年碰见木叩村民老董,他说“想当年,你在俺村开会,推广种植板栗,我们都不情愿,持怀疑态度,谁也不愿意带头。后来你们协调支持炸药雷管,还无偿提供测量技术,提供树苗,还在我们村鼓励马聚成带头栽栗树,树立了典型,才在我村推广开。现在看着满山栗树,收入这么好,有这样的经济效益,真是沾了你们的光,真得感谢你们。”不错,那时候我们受领导指派进村宣传,跑各村测量水平沟,拿着仪器,绕着山扫描,给放炮位置定点(当时允许使用炸药),各级政府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几年下来冀家村乡村村板栗满山坡。然后又给各村培训板栗栽植技术、板栗修剪技术、治理病虫害技术等等。现在回头看一看,那漫山坡的板栗都挂果了,简直就是农民的摇钱树。我们这些曾经努力过的人达心眼里高兴。可要说感谢还是得感谢党和国家的支持和引导。
每当春夏之交,,板栗花开,整个山上到处弥漫着栗花的甜香。栗花呈条状散射开放,在绿叶映衬下,栗花白白的黄黄的带着绒毛,别是一番风味。而浓厚的绿叶在太阳光折射下,闪亮着,舞动着。随风飘来的花香,招来蜜蜂的“嗡嗡”声。那时节,知了叫了,鸟声多了,坐在树下就是一种很好的享受。
秋天到了,八月是收栗子季节。满树栗蓬,就像爬满了小刺猬,微风吹来,沉甸甸的栗蓬压得树枝点头晃动,好像欢迎人们的到来。板栗树裂开多刺的篷壳,紫色的栗子从篷上落下来,油亮油亮,满地生辉,引来阵阵欢笑。这遍地栗子,就像一地金子,拾在手里,甜在心上。习总书记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分明就是山里板栗的真实写照。农民们弯腰往布袋里拾栗子,仿佛拾出了金钱,拾出了喜悦,拾出了脱贫致富的小康路。你看他们肩扛,担子挑,山车拉,摩托带,运向家中,运向板栗收购市场。那季节,各收购站的筛板栗机彻夜轰鸣运转。他们要把栗子分级,干干净净地装包运到各地市场。
邢台板栗面积在年年增加,产量在年年突破。这不,目前全县板栗产量已跃过了三千吨大关,成为邢台县山区人民致富的龙头项目。随之而来诞生了加工企业,生产板栗干,板栗粉,板栗酱,板栗罐头等等。同时,板栗进入消费市场,街道里的糖炒栗子,饭店里的板栗炖鸡,板栗牛腩粥,板栗烧猪肉,栗子桂花羹,板栗绿豆糕等等,成为民间美食供人们享用。
除了食用,板栗自古被医学界推崇。《本草纲目》中说,“栗味甘性温,入脾胃肾经。”书中并举例“有人内寒暴泻如注,食煨栗二三十枚顿愈。”民间验方说,“每早晚生食一至二枚,可治老年肾亏,小便弱频。生栗捣烂可敷患处,可治跌打损伤,筋骨肿痛。”等等。
板栗的好处很多,它富含蛋白质、糖分、脂肪、胡萝卜素及多种维生素,比如维生素A、维生素B、维生素B2、维生素C等。它富含钙、磷、钾等矿物质,适宜于人体健康。而且板栗树的木质耐腐,纹理好看,是上等的木材。板栗花拧成绳子点燃,有趋蚊作用,可制作蚊香,这将成为以后一项可供开发利用的项目。
板栗的好处还在于它省工,省时,易于管理。它见效快,产量高,是山里人致富的支柱产业。它要求于人的甚少,给于人的甚多,怪不得人们特别喜爱它。
我爱绿水青山,更爱山上的板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