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是在老家农村里上的,就是曹文轩《草房子》笔下的乡村小学的至真版。两排房,前一排是红砖灰瓦,低低的矮矮的,低中高只有三个班级,复式班;后一排是两间,教师办公的地方,泥土墙,金色的茅草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上一年级报名时,是九月份,刚刚下过大暴雨,发水期,通向学校唯一的一条土路,早就和两边的池塘连为一体了,一片白茫茫的。
我伏在爸爸的背上,望着湍急的河水,尽量缩起腿,就这样爸爸循着露出头的芦苇尖,把我背去学校报名。
爸爸的衣服一直湿到裤腰。当爸爸领我到老校长面前时,地上很快淌了一大滩水。
“你丫头几岁了?”老校长问我爸爸。
“我今年7岁了!”我抢着回答。
“嗯,要8岁才可以上一年级的哦!”老校长微笑着。
“这孩子挺聪明的,也很乖巧的,您就收下吧!”爸爸在一边恭敬地笑着。
“嗯!肯定比你好,你小时候多皮啊!”说完,老校长拍着我爸爸的肩头爽朗地笑了。我们这儿凡是读过书的,都是老校长的学生。
就这样,我背起了上妈妈缝的花书包,欢欢喜喜地上学了。
我们所有的校舍,都没有窗户,只有几根生了锈的铁棍子,算作窗户档儿。我们把稻草整理成一小把,一小把,然后用绞丝线,绕着窗户档儿,把稻草编在窗子上,做成稻草帘子。
金黄色毛茸茸的窗子,白色的木板门,远远看去学校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可是窗户一加上草帘,教室里就黑乎乎的,大白天也要开一个15瓦的电灯泡。
所以一过完年,开学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拆草帘。
你扯一把,我扯一把,编个草帽,扎个草圈,或者搓条长草绳,和老师一起跳起来。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季我们都有极有趣的玩法。春天,杨柳依依,爬树折柳编柳帽子,插上几朵菜花,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唱歌,也有男生,把柳枝上的青皮褪至柳梢,就这么提着个翠色的小绒球,宝贝似的,前跑后颠,玩得不亦乐乎。
课间就更丰富了。躺在河堤上,放平四肢,沐着阳光,哼一些不着调的歌。有时也顺着芦苇坡寻茅针。剥开鲜绿的嫩衣,把细细的绵绵的芯儿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泛出点甜丝丝的味儿。
农村的孩子是没有零食吃的。记得有一次,教室门口来了一位拎着竹篮子卖小玩意的老奶奶。里面摆着花花绿绿的铅笔、橡皮、贴画,还有白色圆溜溜的糙米球,真可谓琳琅满目了。一连看了5天,实在忍不住,我就向妈妈开口要2分钱。整整哭了一个上午也没要到,心想:要是我生病就好了,这样妈妈就能可怜我,让我吃上圆溜溜的糙米球了。整个童年,我一直都想糙米球到底脆不脆呢?
看着我的学生,我想:我的童年生活,他们或许是永远也读不懂的了!但他们的童年,我会一直陪伴,一直见证的,一直呵护,这或许就是为人师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