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老年,记忆的库房里储存的大多是年少时的趣事,闲暇时翻腾翻腾,蓦然间就会找到尘封的什物,最近我竟然找到了远去的那只狼和狼群。
那只狼撞入眼帘是在1960年初夏的某日上午,爷爷和父母都去地里干农活了,奶奶做午饭,五岁的我独自在院子里玩,玩着玩着就跑出家门,转过隔壁三伯家的院墙,来到位于石沟河边的涝池旁。涝池不大,呈梨子状,梨头处直径约八九米,深约两米。别看它蓄水不多,它可是家族的聚宝盆。十几户人家浇菜洗衣、牛羊饮水、还有和泥全都靠它。
不知咋的,那天涝池边别无他人,伙伴们也无踪影,我捡起小泥团扔进水里,看那溅起的小水花。忽然,村子南头传来"狼来啦!″"打狼啊!″的吆喝声。瞬间,一只比狗大得多的灰褐色大狼从石沟河窜将上来,朝西北方向斜立在距我七八米的涝池边,扭过灰花脸向我张望,傻傻的我并不知道害怕,还手甩泥丸嘴里喊打。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呼喊着"打狼"的邢大爷疾步跑到我身旁,大灰狼"嗖″的一下窜向村北没了踪影。
那次遭遇狼并未使我幼稚无知的心灵受到惊吓,长大后每当回忆起来才觉恐惧。当时多亏邢大爷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因为农村的家禽家畜甚至小孩被狼所伤时有发生,我们邻村的一位教师人称"狼剩″,小时就被狼咬伤脸和脖子,恶狼在他身体及亲人心灵上留下久摸不去的伤痛。
遇见一群狼是在九年之后,十四岁的我己读初中。那时农村极度贫穷,农民生活十分困苦,缺吃少穿,还无柴烧。假日里我常随父母去深山割柴。秋季某天,夕阳余辉里我们三人忍着饥渴拉柴下山。走到名叫沉碴沟的叉路口,忽见距离沟底四五十米的半山腰上涌动着一群狼,灰呼呼一长溜,起码有二三十只,其中大部分是小狼崽。几只大狼看见我们似有窜下山来的迹象。惊慌中,母亲竟然将架子车拉进乱石堆,连人带车翻倒在地。我和父亲一边用石头敲响镰刀,一边狂喊"打狼啊″"打狼!″响亮的回声激荡山谷,对遏止大狼下山起到了作用。这时,一位瘦小的壮年男人呼喊着"救命啊″从前方朝我们奔来,原来有一只大狼在追击他。大灰狼见我们人多,只好跳上山坡找同伙去了。一会儿狼群转过山梁走向深谷,惊魂未定的我们赶快扶起车子,揽紧柴梱,慌慌张张赶回家中。
这次遭遇狼群可谓有惊无险。狼的本性凶残而诡秘,群体意识极强,保护小狼崽迁徙途中,它们也要应对各种危险,可依然寻机攻击人类,足见其野心之大且贪婪。
进入七十年代,狼迹逐渐减少,父辈们说是学大寨开山炸石、兴修农田水利的隆隆炮声把狼吓跑了,它们迁往边疆的森林草原去了。1974年我参军来到西陲天山,参与南疆铁路建设近十年,从未见到狼或听到有关狼的传闻,也许是我们炸石修路的炮声把它们又赶往更加荒芜的地方或境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