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传说中游览漓江的最好天气,人们不禁有了些浅浅的遗憾。导游小姐说,雾里漓江更有一番美呢!人们不置可否,都淡淡地笑。
船停在一道不甚宽的水面上。上了船,人们找好位子,三五成群地聊天。开船时,兴致勃勃望着船舷外,江面不很阔,水深绿如翠,静静的流淌,全没有臆想中江的汹涌,倒如江南女子般洁净婉约。岸上是农田,碧绿的,偶尔有片艳黄的菜籽花,让绿色顿时活泼起来。天阴着,绿色更加浓郁,要滴出来似的。船仿佛不是行在江里,而是浮在这绿色里。船上的广播说离天下闻名的景点还有一小时的航程时,浸润在轻柔的江风中的睡意不禁缱绻起来。
醒来时,船已行在画中。喀斯特地貌特有的造型各异的小山峰沿着江岸逶逦而前。薄雾尚未散去,山峦如蒙了面纱的女子,蕴含无限神秘,而人们始终揭不开薄纱的一角,将她看得更透彻,只能展开无尽的想象,想象那薄纱后是怎样一幅令人神往的美景。
漓江的山是多情的。江水从山峦间穿过,山却没有那种壁立千仞的阳刚,更多的像江边汲水的女子,袅袅婷婷的峙立,妩媚而且纤巧,若不是早有人将几座并立的山峦臆想成“骆驼山”、“秀才看榜山”,我宁愿将这一座座如破土的幼笋般的山峦想象成在漓江边跳跃的音符。有轻缓如萨克斯的柔声轻诉,有绵长如小提琴的悠扬,更如起落的琴键正奏响绿色的圆舞。没有高亢的旋律,没有金戈铁马的铿锵。有的只是一片宁静如万籁俱寂的山林间传出悠扬山歌的尾音,仿佛要涤清红尘中带来的浮躁。心情骤然平缓,人便无比清净起来。
江面已不似上船时的宽,离船舷不远处即可看见江底细碎的鹅卵石。江水便分成几种绿色,中间深些,愈往岸边愈浅。江水淙淙地响,船头不远处一拐弯,便融进同样绿的山中。这江水仿佛是山间飘出的一缕绿丝带,那尽头可是传说中美丽的女子正游走在山峦之间。而这飘带仿佛是一种呼唤,引导人们的思绪顺着江水不断地向前游走。不知道这丝带般的漓江要把游人带进怎样神秘的想象空间。人的意识在这水的蜿蜒间竟模糊起来。
船在江中缓缓而行,江边一丛丛摇曳的凤尾竹掩映着偶尔露出几角青瓦的农舍。山是不张扬的在屋后,水是轻缓飘逸的在门前流过,远离城市的喧嚣,这里该是怎样宁静平和的去处。一条小径通到江边,一个戴斗笠的渔人正在系船,几只鸭子在愉快地游泳。这幅让人如醉如痴的画面竟使人疑在梦中。
前面江面陡宽,是闻名遐迩的“黄布倒影”。据说天晴时,可以在平静的江面上看到岸边山峦和凤尾竹清晰的倒影,许多电影都在这里取景,实在是漓江上一个极有特点的景致。淡薄的雾气让人们错过这个神奇的美景。但雾中漓江的美更是无法言喻。
船复行,前方一山峰挡住去路,峰壁如刀削斧劈一般。这是漓江中惟一显阳刚的山峰。峰虽然不高但却有美丽的传说:古时候有一少年立于山前,注视着刀削般的峰壁,山石的皴皱勾画出九匹形态各异的马的形状,或仰天长啸或悠闲信步,同行者皆看不出。少年随后便蟾宫折桂直至封相。于是后人说,能在一分钟内看到壁上九匹马者便有宰相之才。据说,当年周总理游漓江至此,便一眼看出九匹马,传说由此更加动人起来。在导游小姐绘声绘色的讲解中,大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直至将山峰绕到身后,大多只数到三四匹。将大家数到的凑到一起竟远超过九匹。“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知谁冒出一句,舱内一片哄笑。这山叫“九马画山”。
过了“九马画山”,岸边峰峦渐少且都离岸而去,江面也宽阔,天气也见晴朗,偶尔有太阳钻出云朵。江岸上传来悠扬的歌声,断断续续如隐在雾后的山峦,所有人的眼睛都迷蒙起来。雾中的漓江原有些淡淡的忧伤的。沐浴在江风中,人要被融掉似的,所有思绪都染上这没由来的惆怅。在这山水间,纵声欢笑竟显得浮躁,心绪也被涤荡的轻淡如雾。没有激动,没有渴望,没有了凡世间沾染的红尘。使人忘却了憎爱,也没了烦恼。身心平缓如江水,人们说话都轻柔起来。
雾中漓江的含蓄和迷离让人深陷其中。我想,漓江山水甲天下,也许更多的不是来源于她清丽娟秀的外表,而是那种能融化人的深情和娓婉,让人总有种触手可及却又擦肩而过的忧伤。原来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大多不是来自视觉而是感受,无论晴也罢阴也罢来自感觉的美应该更深沉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