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一个人的童年,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在我们身边留下一些记号。它或许是门口庭院那辆生了锈的脚踏车,或许是桌脚上集满了一整瓶的五角星,亦或许是挂在墙上的画着老鹰图案的大风筝,而我的童年留下的是外公外婆家白墙上的一道道短杠。
短杠多是舅舅画的。记得刚上小学的节假日,我和表弟正tian着冰棍看电视。舅舅突然对我们说:“你们俩儿过来,我来给你们量身高吧。”他拿起笔,和一本厚厚的硬皮书。用硬皮书抵着我们的头顶,分别用红色和黑色在墙上画了两条短杠。“红色的是姐姐,黑色的是弟弟。”说着,又用尺子量了量,在短杠边记上日期和身高。
随后的三年,我们每两周便要站在这堵白墙前,等舅舅用书抵住我们的头顶,在墙上新添一红一黑的两条短杠。量身高似乎成了某种重要的仪式,夏天酷暑难耐,我和表弟常常赖在空调间里,怎么劝也不出来。然而只要舅舅一叫要量身高,我们便像兔子一样从床上跳来,冲到舅舅跟前。一年又一年,墙上最高的红黑线已经比最初的那两根高出好不少。
后来,我升四年级的那年,表弟转到普陀区和舅舅舅妈住了。因为舅舅舅妈忙,表弟也不常来外公外婆家了。但每逢过节放假,我和表弟都总要找机会让舅舅帮我们在墙上再添上一杠。画杠的时间隔得越来越远,杠与杠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直到去年,我转学来北京,外公外婆为了美观,在白墙上贴了世界地图。小时候画得成片的杠杠被遮住,只有几根红杠仍倔强地待在地图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