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四季严格按照节气的节奏稳定而准确的变暖或变凉,又是一年处暑,天气便如约的褪去了夏天的闷热。今年夏天,家乡的雨水很少,为数不多的几场大雨也因去大同避暑而恰巧错过。昨夜在窗前辗转睡去,为了透风而没有拉上厚厚的窗帘。眼前被模糊的光亮弄醒时,迷蒙中听见雨声淅沥,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依旧有些寒凉。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离家,故而浅眠至此,可又不甘舍弃故乡的梦,便又在朦胧天色中浅浅睡去。处暑的雨一向来的准时,芭蕉夜雨,怎不飕飕。
清晨的湿意与寒意侵肌,果然是秋意当头了,处暑的一场雨过后,夏天从来走的绝决。依旧是起了大早去高铁站,祖父祖母每次执意的楼前相送,如梦中匆匆一瞥,淋漓的雨滴打在镜片上,车窗外告别的手沾上些许模糊的凉。
广阔的平原大片的铺开在眼前,纵然是高铁的飞速使近处的景物旋转,眼底始终是想要渗出的绿。水汽从土地上的绿色里蒸发,却因着初秋的寒凉不成气候,只低低地轻浮在远处和低处。如同平原的坦荡和平常,这抹白色也只随毫无遮拦的水汽而平庸地附着在平坦的地表,远不似山间之岚,那样透露着故弄玄虚似的惆怅。仍像是在梦中,我便接续着那片白色的朦胧昏昏盹去。
不知到了何地,秋雨渐停,也许是过了那条浑黄的河之后。我仍然稳稳地奔驰在大片的绿色中,眼前却起了波澜,虽说比起一往的平坦多了些旋律,终究不过是南风吹起的褶皱,清如水的淡,仍是梦中。
车厢外,是几年来已渐渐熟悉的温热,像这个城市骨子里由来已久的一股怨气,“呼”的一下裹住来客。我早已放弃了挣扎,只是带着一只沉重而寒意未褪的箱子走进这凝滞的纠缠中,义无反顾。南来北往,行人如燕,北来客不必与燕辞归,却依旧淹留。
灰尘,凌乱,一如意料之中。躺在还带着干燥而幽香的洗衣液的新床单上时,腰背的酸痛让人想一头栽进梦中——或许,也有可能是从梦中破壁而出呢?醒来的那个时空会是在哪里?但总归有一个时空会接纳一个真正醒来的我,当我不知是梦是醒时,时空的转换便突显出来——从秋雨夜凉的黄河北到残暑尤盛的长江南,或是相反,或是广阔宇宙间任意东西。庄周问是蝴蝶?是庄周?谁变成了谁本是无谓的,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梦为周,所同之处,皆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