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自然醒来。睡姿是南北朝向,头对着窗口,隔着眼皮能感觉到阳光灿烂。
以前从三处那片老家往后推窗,总能看到那片一直在开挖的山,没有开凿的部分黄黄绿绿,是那种长不出太大树木的本色。开挖的部分显得黄黄白白,像一对蝴蝶的翅膀。
山的面前,错落而繁忙的布置着各种高高低低的房子,那是二处的人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是所有职工干活的厂房。
毗邻二处的地方,是更加繁忙的电厂。
对,就是那个清镇发电厂。
我对这个电厂最直接的记忆就是那两根除尘功能很落后的烟囱,经常选着时段释放杂质,那气体令喉咙发干呼吸不畅,令空气充满颗粒,令万物蒙尘,也有损健康。
大学时带同学来家,她的呼吸系统原本敏感,到了晚上,浑浊不清的空气加重症状,那一夜她坐在床头喘着粗气咳嗽,彻底未眠直到天亮。
深刻的记忆呀。
电厂还少不了高大的冷却塔,当然,跟高耸细长的烟囱相比,它显得粗旷庞大。还有密集的高压线、中压线以及各种电房在各个区域伫立。
它们一点都不安静,总有各种声音不绝于耳。近了,走在厂区的道路上,像是电流从头上穿过,在电线里嗖嗖吱吱,让人生畏。远了,就是睡在我那间屋里,总感觉电流声、呜鸣声、锅炉运行声,从未间断。
睡在那个房间,我度过了许多年。
躺在南北朝向的床上,伴着远方的轰鸣声,幻想过许多遥不可及的生活方式,憧憬过许多可知不可知的未来。现在真正明白,憧憬之所以如此美好,就是因为不可知,厚厚的不可知,暗暗的不可知。(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些近乎稽费时日的光阴,平静而卑微,我早已拥有过,早已不必彷徨。
这些感觉真好!在猎德村轰响的炉汽声里,我闭着眼在时空交错中兀自游荡。
空气仍然是发热,如同我的心一样热。我期待着这一切重新上演,我要当个好演员,不再负气对峙,不再甩门而出,不再轻易挥霍少有的欢聚。
我会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近处的生活区,远处的工厂房,用我久而弥坚粗糙不堪的气管呼吸着最亲近的空气,回身给亲人一个满足的微笑,发自内心。
据说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这很理想。所以当我思绪乱撞时,也只能是隔着眼皮,默默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