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后座上重重一扔下书包,如同卸下一个星期积下的压力与浮躁。
又过了一个小礼拜。
这是坐在驾驶室上的父亲说的。他从位置旁摸索出一个用不透明塑料袋裹起的东西递给我,又说:“饿了吧,给你带了豆沙包。”
在专注于解开捆绑在豆沙包外的各种袋子时,父亲又如同往常一般问了一句:“这个星期过得怎么样,累吗?”若在往常,我定会不假思索地回应一句响亮的“不累不累”。可今日,我却有些失神。父亲像是看出了一点端倪,叹口气说道:“唉,学生总是累的。”同为教师的他,对学生了解得自是十分透彻。
我连忙笑着答道:“也就那样吧,还能累到哪儿去呀?”
我咬下一口豆沙包,望到车窗外。嘴里塞满庸人食物,略显落魄。可我的鼻子却有点酸,眼镜上有一层氤氲的水汽。
豆沙包还是凉了。
可能是从小养成的偏执的倔脾气,我从不愿主动与父母抱怨作业如何多,天气如何冷,感冒如何严重。有时小心到咳嗽要捂住电话的听筒,虽然偶尔会被重重的鼻音不小心出卖。我不会告诉他们早上晨跑道上的风有多大,路有多黑,有时还会被窨井盖绊一脚。我不会告诉他们早上的寒风在窗间吹过的声音像动物的叫声,有时我还会怕得停下脚伫足分辨,或者撒腿就跑。我不会告诉他们面对堆积的作业心中还要计算着剩余分配多少时间给竞赛有多不容易,就像我不会告诉他们不论怎样,不论生活可以多少不堪和忙碌,梦想依旧在闪光。
也只有这样,我才会发现晨跑道上不亮路灯才可以将前后的路看得更清楚不至于踩进水洼。也只有这样,我才会注意到并沉醉于天蒙亮时月亮和天际色彩的淡漠,出世而绰约。
也曾在日记本上写下对起床时闹钟铃声的入骨仇恨,可每天晚上依旧把闹钟调到升启状态。也曾恐惧又不得不忍耐半夜醒来无所寄托、孤注一掷的空寂。也曾不切实际地胡想自己身影流浪的方向,取笑自己年纪小小就感叹世事沧桑。
而愿意想那么多的人,对于“这个星期累吗”这个问题,一定会选择回答“不累”,或者毫不在乎的一句“挺好”。
因为,哪怕豆沙包凉了,豆沙还是甜的。
勤奋、严谨、朴实、进取。
惟愿不负时光。
“豆沙包还温热着呢,你可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