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奶奶在天还蒙蒙亮时,就忙活开了:生火,揉面,擀饺子皮。她拿出昨天切好的菜,开始和馅,又拿起昨天准备好的硬币、蜜枣,夹杂在几个包好的饺子里。太阳升起,妈妈和婶婶坐在土炕上,一边准备过年的食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爷爷和爸爸在讨论对联的内容每年的对联都是爷爷亲手写的,他总瞧不起外面卖的:“那用机器画出来的,能有我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好?”每当他写不出好春联时,就望向远处的山说:“这太阳也知道过年了,将光化成春联,贴在山间。”就这样嘀咕几句,灵感就突然来临,写出全村也能数到着的对联。爷爷的福字尤其好看,像一头肥嘟嘟的小黑猪,招人喜爱。
接下来就是贴对联、挂灯笼了。贴春联用的糨糊,在东房炉子上的搪瓷大茶缸里,正咕嘟咕嘟地冒气。贴春联讲究默契,一人手拿春联,一人手拿糨糊,春联必须在糨糊刚刚刷上去时就贴上,不然糨糊会冻上。挂灯笼,我们都用电灯笼,而爸爸说:“他们小时候,都用纸做的。小时候一盼过年吃肉,二盼糊纸灯笼。”阳光把雪地照得发出橘黄的光,对门挂着两盏红灯笼,白雪白灯,格外分明。
我带着弟弟妹妹,清理院子里的积雪。扫完雪弟弟就跑去拿一种可以摔的鞭炮——摔炮,使劲一摔,会响。玩的时候,手高高地举起来,像是在空中甩着鞭炮,一声声地吆喝着年。有调皮的,放在地上五六个摔炮,叫你一声,再一下子跳到上面,“啪”的一声,惊你一跳。不过这也是被明令禁止的一种玩法。妹妹和我一样,不敢玩这东西,我就带她去买冰糖葫芦坐在门框上吃。她不时一口咬下一整个葫芦,那又酸又甜的口感激的她一下子眯起了双眼,像只猫,懒洋洋的。
天色渐晚,寒意愈深,站在小巷口,往小巷深处望去。满巷都是红灯笼,就像从天下垂下来的小碗,照亮游子的归途。这座小城,因为这些红灯笼,在寒冬腊月时,依旧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