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细雨淅沥。
电话那头,又传来外公期盼的声音:“枇杷熟咯!”外公六十多岁,身材不高,消瘦结实,皮肤带着干农活晒的特有的黝黑,开口就笑,显得牙齿特白,一看就是个厚道的庄稼人。终于熬到周末了,一大早,我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行李,兴匆匆地催着爸妈开车回外公家。
半天光景,我们就来到融安县城农村乡下的外公家。我大喊着“外公!”蹦出车门,一眼看到早有准备的外公乐呵呵地抱着梯子,从房间走了出来:“回来啦!外公给你摘枇杷吃。”一进院门,我就被这一树枇杷给馋住了,眼睛直盯着树上寻。树丫上的枇杷,有的挂着点儿青,有的全黄了,有的还透着红彤彤,像一盏盏金灿灿的小灯泡挂在树上,挤成一串儿,争相展现自己,吵吵嚷嚷:“摘我,摘我,我最甜!”外公顺着梯子摘到树顶,树顶四、五米高,那儿挂着好几串红彤彤的枇杷,只见外公抿着嘴,锁着眉,紧盯着树梢,歪着身子伸长手,努力去够熟透的枇杷,突然“咔嚓”一声,一直树枝折了,外公扑了个空,迅速攀到另外一根树枝上,妈妈飞一样跑了过来:“小心!小心!快下来,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服老,爬那么高干嘛,摔着怎么办!”“哪里老了嘛。”外公嘀咕着下了树,我赶紧拉起外公的手,手背都蹭破皮了,外公向我递个眼色,拉起我:“走,吃枇杷去。”不一会,洗好的枇杷端上桌,我看着金灿灿的枇杷,想着外公特地为了一年只见几次的孙子,这么大年纪还上树给我摘枇杷,还受了伤,我鼻子竟酸了起来。外公看我发愣,迅速把一颗剥好的枇杷塞进我嘴里“吃啊,甜不甜?”枇杷的汁水瞬间在舌头散开,那样甘甜,那样解渴,一股暖流淌到心间,富有弹性的果肉轻轻咬下去,汁液和香甜如定时炸弹般再次在舌头绽开,甜中竟还带着一点点酸味,真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甜,好吃!”我抓起一串枇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这颗肯定甜!”外公又递过一颗剥好的枇杷,我一口咬下去,“嗯?酸的!呸呸!”上外公的当了,外公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我赶紧也剥了一颗递给外公:“这颗甜。”外公扭过脸,撇撇嘴“不要,不要,你这颗酸的。”“没骗你哦!”我塞到他嘴里,他迟疑地咬了一口,“嗯,还真是甜的。”外公又笑开了。
我望着外公的脸,岁月催人,外公老了,脸也皱了,但外公还是那么精神抖擞,充满活力,看到我们是多么地开心。外公在以前艰苦的年代,一个人白手起家,这房子,这院子,无不是外公亲手建起,那棵枇杷老树,大概也见证了外公的酸甜岁月吧。年轻时的外公,拉扯着几个孩子,凭自己的力气撑起一个家,年纪大了,儿女各奔东西,外公想念我们,就用那枇杷的酸甜,那一句“枇杷熟咯!”唤回儿女子孙共聚一堂。外公始终把自己当成儿女坚强的后盾,自己种菜种地,养鸡养鸭,上集市卖钱,每学期考试,还奖励我们,每年能看上我们几次,让我们品尝亲手种的枇杷和带上乡村土味满载而归,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