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在家中赏月,不变的桥头百年老字号月饼,里面是滋油的猪肉和甜腻的丝绒,不变的和家人围坐,周围却是一片死寂。
“这月饼怎么没以往好吃了?”先开口的是大伯。
还是没人说话。
“嗯。”回答的是我。
“我记得以前这月饼……”大伯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涛涛不绝的说着。
过了不久,待大家都听厌了大伯没有尽头的回忆,就散了,进屋了。只剩下院子中间的一张桌,和桌上狼藉的月饼。我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听着夏日的虫鸣,隐隐约约的大伯在屋内的嚷嚷,凝视着空中皎洁的月,想从中抠出中秋熙攘的人群,和其乐融融的团圆。
没有找到,却想到了许多。
聚散离合,阴晴圆缺,是月寄托了千百年来人们的神伤。同是中秋佳节,东坡居士与其弟身处异地,受千山万水之隔,无法团圆相见。一杯清酒与月对饮,一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长叹寄托思念。怎想,这一叹,就叹出了千年离别的哀愁。
你就在我对面,我却仿佛离你千里。世界是熙攘的,心灵却是孤寂的。得志时尚是如此,失意时又将如何呢?物是,人非,月却还在。被贬后无人问津的彷徨,化作了邀月共舞的疯狂。月是包容的,她收下了子瞻的酒,接下了太白的舞。她听到那个豪放又不失浪漫的诗人发出“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的长叹,看着他的泪珠从衣襟滑过,默默地将这份约定收下
人散了,她却还在。她的脸上满目疮痍,她的心里却装几千年人们的柔情。是白玉盘的纯情,是雕弓的豪情,是晓镜中云鬓的伤情。她看着中国从5000年前缓缓走来,她看着中国的分分合合。她看见柔情在这5000年中不断被战火淹没,她看见邀她共舞的人的血逐渐干涸,她看见那个曾经无比思慕她的中国在逐渐崩析。
就如同看着中国走来,月亮又看到了中国的新生。她看见浪漫的国度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她在心中窃喜。
但去了,就不会再回了。共饮的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依然是黄皮肤,依然是中国话,她却发现人离她越来越远了,人和人也越来越远了。
再也没有人会像当初那个傻傻的酒鬼,在深夜,和她说话了。
一滴水滴落在了我脸颊上,我突然惊醒,下雨了,该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