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一个标准的“理工男”,用现在的话说,可能就是个“直男”。他不怎么懂情趣,有时还会让我和老妈感到很扫兴。而且从我有记忆开始,他的工作就很忙。经常出差,还早出晚归,我常常晚上见不到他,第二天醒来时他又已经走了。只是有时能感觉他半夜来过。
我爸工作时总是很认真,眉头紧锁着,构成一个明显的“川”字。不管坐多久,身板永远都是挺直的,有时问他那么坐着累不累,他总是说没有在意,根本想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很忙吧;他工作时还会自动“屏蔽”掉周围的一切,不管你跟他说什么,问什么,他的回答都只是一个“嗯”字,有时想起来了,可能还会在几分钟后再回你一下:“诶,你刚才说什么?”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早已忘记刚才问的是什么。
晚上看电视的时间,大概是我爸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他不再挺直后背,而是瘫坐在沙发上,把双脚搭在茶几的边上。于是略大的肚子就会显出来,又被我们嘲笑一番。我爸很喜欢看喜剧、小品,他的笑起来时很有特点,不似别人的“哈哈哈”,或像大鹅一样,而是“呵呵,呵!”不知情的旁人可能还会以为是不屑的冷笑呢!有时看到兴头上,突然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也会秒变严肃脸,打电话、改文件。有时一忙就忙到黑夜,传来“噼里啪啦”敲键盘声音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幽幽的台灯陪着他。
疫情的原因,我爸现在的工作不是很忙了,于是他迷上了做饭。背着我们偷偷买了一个八百多块钱的锅,刚一到货,就拆开来向我们炫耀:“哎,你看这锅好吧,掂一掂,可沉了,沉就说明好啊!”说完就“扛”着锅到厨房开始倒腾,尽管他连柴米油盐和各种厨房用具都不知道放在哪,还得一次次地请叫我妈。
菜上了桌,我爸的嘴又开始管不住了:“来,尝尝这肉。”说着给我们每人夹了一块,一脸期待地等着我们品尝,“好吃吧,可香了,还是这锅好啊。要不然,我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呵呵。”得到了我们的认可,他就会特别开心。那神情和工作上严肃的老爸简直般若两人。
这段时间,我老是能在家里发现各种历史书,《中国通史》《人类简史》……原来,我爸又开始钻研历史了。这本来是件挺好的事,但过了几天后,我发现这简直就是我的噩梦。每次在饭桌上,我爸都要向我推荐他的历史书,一次不落。“哎,朵,我建议你好好看看爸爸那本《中国通史》,特别好,也不厚。哎,你今天下午就看,一下午就能看完了。”“哎,小朵,爸爸上次让你看的书看了没有,赶紧看,看完那本书,你历史考试就对没问题。”……
再执着一个多星期后,我爸不再强行推荐了,而是改成在饭桌上聊历史,给我们讲他看过的,讲他的读后感,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我。到后来,我爸还把这几本书的封面发到家人群里,在群里向他们推荐。最关键是,他还把群里所有的小孩都@艾特了一遍,“你们几个一定要好好看看,特别好的。”但他又发现没人理他,有点失落,于是就渐渐放弃了,只是偶尔在吃饭时还会跟我们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