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小杨dou要冒着浓得散不开的雾霾去上学,对于他这样一个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的人来说,真的是种考验,很多次,他都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七点七分!车终于来到了!
小杨不及细看,就冲上了车去,司机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些奇怪的神色。小杨眉头一皱,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脸,没什么不对,便也放下心来。
因为家离学校比较远,所以他早上起得早,一上车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马上就睡过去了。
恍惚之中,只觉得车开得极快,像是在空中飘一样,他意识里不禁想,这么大的雾霾,司机还开得这么快,不怕出事么?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太困了,便没有睁开眼来,继续倒头睡着。
不知又走了多久,车忽然停了下来,小杨迷糊地想,不会是坐过站了吧,便睁开眼来,抬头向着窗外瞧去。
只见窗外黄黄的,或者说,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片黄黄的,没有雾霾,视野很开阔,路边杂草枯黄,暮色阴沉,到处都是一片颓败的景象。
“下车下车,接受检查!”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杨这才发现,车上的人一个个地在往车下走,这些人个个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小杨觉得疑惑,却也没多在意。
小杨跟着往下走,他的前面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步履蹒跚,走得很慢,扶着旁边栏杆的手突然一滑,然后从车上跌了下去。小杨一急,忙下车去扶那老头起来:“老爷爷,你没事吧?”
可能是摔得比较重,老头的右腿的假肢都掉了下来,小杨忙帮他捡起,入手一片冰凉,还有些重,小杨忙把假肢递给老头,老头感激地看他一眼,然后将假肢一按,就继续向前走了。
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看了小杨一眼道:“小伙子,你不属于这里,快回去吧。”
小杨不知道老头的意思,便冲他挥了挥手,老头对他一笑,然后背过身去,这时,小杨的手被风一吹,觉得有些凉悠悠的,低头一看,不禁吓得面色都白了,他的手上到处都是血。
仔细看了两眼,没发现有什么伤口,忽然想起老头将假肢按上的那些诡异的动作,一个奇怪的想法冲上心头:莫非那是真腿?
抬头向着老头看去,却发现他们过了一个关口后,便从一开始的走,开始慢慢飘了起来,最后只留下一个个黑点似的背影,再看着面前这陌生的景物,小杨丝毫想不起每天上学必经的路上有这么个地方,找到站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黄泉路”三个大字。
“这......”小杨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后便是一鞭子抽到了身上:“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小杨回头一看,正是刚才趴在窗户上叫他下车那个人。
“莫非我是死了么?”小杨心里这么想着,忙向前走了上去,若是走得慢了,少不了又要挨上一鞭子。
关口处,一个穿着不知道什么朝代衣服的人冷淡地道:“姓名、性别、生卒年,快快报上来。”
小杨呆在原地,什么都答不出来,那人顿时怒了,从桌子山拿起一条皮鞭就要朝小杨打来。
“慢着!”一个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只拿着一大把冥币的手伸了过来,关口那人伸手将钱接过,立即换了副笑容来:“哎哟,我的黄少爷,这么客气干嘛,这是新来的,你认识么?”
“认不认识你别管,我要和他说几句话!”那人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一拉小杨,两人走到一旁去了。
小杨这时才开始打量起那人来,那人和他年纪差不多,穿着不错,小杨呆愣半晌,忽然拉住那人道:“小黄,怎么是你?”原来这人居然是他的同班同学小黄,小黄是个富二代,家里做房地产生意的,特别有钱,去年他爸讨了个小老婆,小老婆从进门那天起就对他很不好,不仅欺负她,还把他死去妈妈的照片全部丢了出门,小黄气不过,就打了那女人一顿,哪知他爸回来以后,见他居然打自己的小妈就又打了他一顿。爸爸从小到大从没打过他,小黄伤心极了,为了报复他爸爸,一怒之下就跳楼了。
小黄已经死了三个月了,小杨怎么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小黄仔细看了他半晌,道:“我也想问,你怎么来这里了?莫非你也死了?”
小杨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小黄无奈,忽然对着关口那位阴差招了招手,那阴差马上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黄少爷,你找我啊!”
小黄递给他一叠钱,道:“你帮我查查,我同学怎么来这里了。”
那阴差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来,看了许久才道:“这上面没有他的名字,可能是他上错车了,没事的,我可以把他送回去的。”
小黄又递给他一叠钱:“那就麻烦你了,你先去忙吧!”那阴差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又屁颠屁颠地回去了。
经过小黄的解释,小杨这才知道,这里乃是通往地府的黄泉路,每天早上七点七分,总有一班车从人间把那些亡者送到这里来,然后去投胎。小黄跳楼死之后,就被送来了这里,原本早就要被送去投胎的,可是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于是就用钱买通了一路上的阴差,这才多呆了这么久!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的不假,小黄的父亲自从他死后,就每天以泪洗面,一边给他烧着纸,一边骂那小老婆,实在气不过了,就跳起来打那小老婆一顿:“让你欺负我儿子,让你欺负我儿子,儿子啊,爸爸错怪你了......”
小黄听到小杨的话,忍不住掉下泪来,他动容地道:“其实我跳楼之后,马上就后悔了,爸爸从小到大都那么宠我,我不应该这么冲动,让他伤心的!”他说到这里,忽地拉住小杨的手,恳求道:“小杨,我求你一件事,你回去以后,请你见见我爸爸,告诉他,我不怪他,让他好好活着,如果下辈子有缘的话,我还做他的儿子!”
小黄说完,抽了抽鼻子,四处看了一眼,小杨知道,他是怕自己看见他马上就要落下的泪水。
“你去找刚才那个阴差,让他帮忙把你送回去,我打算去投胎了,下辈子有缘的话,咱们再做朋友吧!”说完,转身就走。
过了没多久,忽听得一阵喇叭的声响,一辆与来时一模一样的公交车开了过来,那个阴差忙向着小杨招呼了一声,小杨不敢耽搁,忙跑了过去。
那阴差低声对小杨说:“待会儿那车过来,会在这里停下,你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也别乱看,上车就找个位置坐下,等到了终点,下车就走,明白了么?”
小杨忙点了点头,那车很快就过来了,车底下没有轮子,在离地几公分的空中飘着,见车停在面前,小杨按照阴差的吩咐,一头冲了进去,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帮我送个人回去,这是我的一个亲戚,专程来看我的!”那阴差对司机说道。
司机看了小杨一眼,对阴差眨了眨眼,显然两人以前这种事情没少干。
车很快就开动了,小杨坐在车上,显然有些坐立不安,虽然阴差提醒过他不要乱看,但他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地向着旁边看了两眼。
这一看,吓得他面色瞬间白了,他旁边坐着好几个浑身是血的鬼,正拿着断手断脚在把玩着。
那些鬼见小杨看他们,不由瞪了小杨一眼:“小子,你瞅啥?”
小杨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这时一个阴差走了过来,拿起鞭子就是啪啪啪几鞭子,打得这几个人叫苦不迭。
“你们别多事啊,飙车都特么摔成这样了,还横?要不是你们阳寿未尽,老子才不耐烦送你们回去。”
时间并不久,但在小杨的眼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慢很慢,车停在五棵松公交站那里,司机大声叫大家下车。
小杨疯了一般地冲下车,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雾霾中冲了进去,忽然脚下一滑,他一屁股跌倒在地,然后醒了过来。
“喂,120吗?这里有个孩子晕过去了,你们快找人来啊!”一个中年人一将他抱在怀里,一边手中拿着手机打着电话,不经意间掠过小杨的脸,这才发现他居然悠悠醒了过来。
小杨看了一眼四周的场景,和平常一样,轻轻吸上一口空气,雾霾还是那么的清新,他问那中年人:“大叔,现在几点了?”
大叔问他:“你没事了?”然后举起手机放到他的面前,时间正好是七点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