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是我的病友,一个耄耋的老人。他也是我的病友,一个在读的初中生。我们话语不多。病房里静悄悄的。老人一直仰卧,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像在透视里面的什么秘密,又像在等待上面会走下一个什么人来。学生总是屈膝坐在病床上,一手在吊针,一手拿着课本,做着妈妈带给他的作业。
2、生活当中有那么一种朋友,你不希望能拥有,可又逃避不了,那就是病友。人乃血肉之躯,又食五谷杂粮,虽然总想身体安康,却免不了病痛折磨。当你熬到一定程度,靠自己已支撑不住时,就不得不住进医院,于是和你同一病房的人便成了你的病友。
3、量血压、查体温、主治医生查房接着是一个上午的检查和手术前的签字等各种准备,待结束已临近中午,回到病房,38床正一手捏着两馒头,一手抓着一把“散子”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下午要手术,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禁食禁水,此刻看到这情景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唉!真是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4、一个病房便成了一个小天地,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的融洽,互相帮忙相互关照,同病相怜是最好的写照,也许到了这时人才明白自身的脆弱,也才很容易地便引发同情之心。他们常常一起聊天,说着自己的病情,安慰着对方,打发着原来难过枯燥的时间。
5、随着体温的升高,老人处于昏迷状态。医院急着与家人联系,但一直联系不上。我悄悄问护工,老人是孤老吗?家里怎么一直没有人来?护工回答说,他老伴几年前就去世了,有个儿子,就在这个城市工作,与老人是分开居住的。我感到很奇怪,既然老人有儿子,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为什么不来看望?难道忙得一点时间也挤不出来?儿子与老子有什么结不能解开,连老人弥留之际见一面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6、上帝给我判的是无罪释放。给他判的是斩监候,让他的生命还有一个缓冲的机会。倘若运气好碰上大赦天下,也许会被无罪释放的。小姑娘呢,她好像是被判了斩立决,估计她现在已经不在世上了。不过一年后她又会“哇”地一声再来这个世界报到。不过她再也记不起我们这些病友了,不管是黑龙江的老张还是山西的老王,连她原来的父母也记不起了。
7、10岁那一年冬天,我因为患上心肌炎而住进医院,在住院期间,我认识了一位令我永远怀念的病友。我是在住院的第二天认识小君的。当时正近黄昏,窗外天空灰暗一片,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我躺在病床上,被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包围着。想着我还有一段时间像这样离开父母,恰似笼中鸟一样困在这间充满药水味的病房中,不禁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8、夜幕降临,楼道外来来往往的人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暗淡的灯光下病房里的墙壁、天花板、床单、隔帘、输液架全都一色的白,简单而又整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84”消毒液的味道。听着38床上老梁平和均匀的鼾声,想起白天蓝衣清洁女工仅用十多分钟就把病房的所有物件都擦拭得干干净净,那样轻松,那样自如,猛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时了无睡意……
9、一间不大的病房,6张病床,住满了人,虽然病因不一样,但都为了一个迫切痊愈的心情来到这儿。这个病房的气氛比较轻松,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不是因为突发急病而来,主要是由于身体内某些早就存在小问题,在身体以及其他情况都调整好时过来开刀的,而且都是小手术,所以听到的常常是笑声而没有太多的悲容。
10、十多天过去了,我没有看到老人的家人来看过他。他的饮食起居,都是护工在料理。老人真是个迷。他的老伴呢?他的子女呢?如果是孤老,那又是谁出的钱,给他安排护工呢?我不敢多问,但总想揭开其中的迷。
11、我的病友们,我从医院刚回家就想写一写他们,可是我的手颤得握不好笔,没有写字的力气。再说,坐得稍微时间一长就困。我心里念着他们。我们都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有幸运的,有不幸的。这种萍水相逢的短暂友谊是非常珍贵的,也是纯粹的。
12、不知老张的病情现在怎样了,可惜当时没有记下他的联系方式。老张住院那天,我快要出院了。手术后,我的生理基本恢复正常,已经能够下床慢慢行走,能亲自上厕所。身上的胃管、尿管,两个引流管还有脖子上的一个静脉管已依次陆续拔除,身上全剩下我自己的东西。医生通知我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