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沈慧莲提着椰汁回家时，肖翠花正和秀云头碰头说着什么。秀云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有刚哭过的痕迹。她关切地问：“怎么啦？”
秀云摇摇头，眸子中飘过一丝怨恨。肖翠花转移话题：“等你回来开饭呢，明志都做好了。”
“嫂子，加个微信呗！”秀云突然拉住沈慧莲。沈慧莲伸手一探，从电暖桌桌布的口袋里捞出手机，一边划拉一边笑着说：“好呀，咱姐妹没事也好聊个天。”
加了微信，沈慧莲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去厨房端菜。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嘴角漾过一朵冷笑。
有时候成长是一刹那的事。就像核桃树，创伤产生的应激反应在快速治愈的同时，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吃饭时，沈慧莲巧笑倩兮，大张旗鼓地和李明志秀恩爱。李明志细心地给她剥虾，她嘻嘻哈哈自己咬一口，把剩下的塞到他嘴里。
一旁的秀云看得心惊肉跳，脸上的颜色如变色龙的皮肤，不知道转过多少遍了。
肖翠花招呼着她吃菜，筷子却织布机似的在菜碗和沈慧莲的饭碗之间穿梭，她碗里的菜都堆成了小山。
看着李家母子争相讨好的嘴脸，看着沈慧莲一脸享受的样子，秀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误入鸭圈的鸡，显得那样形状怪异又格格不入。
秀云在心里哀叹：人情世故是个伪命题，俗世的多少情意是奔着实力来的。
她沈慧莲有个好娘家，那笔巨额拆迁款就是她的王炸，可以让她青铜一跃成为王者，就连不孕这么大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计。
再看看自己有什么？除了一张青春貌美的皮囊，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捆住李明志了！就这么甘拜下风铩羽而归？不，她不服气！也不甘心！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她还不信了，这个本就有裂缝的蛋还能逃得脱她这只苍蝇？
一顿饭吃成了宫心计，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秀云感觉这一桌美味都如沙砾，卡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得，硌得生疼。
她后悔来赴这场鸿门宴，本来想着看人家笑话，结果自己成了笑话！她感觉胸口堵得慌，匆匆扒了几口，就推说有事落荒而逃。
2
秀云越想越气，人家上一秒还和她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下一秒就回家做了绝世好老公，逗她玩呢！
其实她也不是李明志什么亲戚，只是一个打工妹。急于在这个城市立足，撒网式的想找个长期饭票，一番筛选之后，粘上了李明志。
在李明志眼里，年轻小姑娘干净单纯，疯起来又让人又欲不能，比中规中矩的沈慧莲更让他沉醉。
看沈慧莲每次都被他哄得团团转，他也心花怒放，这样坐享齐人之福，简直不要太爽！
可秀云不乐意这样做备胎，她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如今李明志已经升了职，就算没有沈慧莲的拆迁款，日子也能过得不错，总比嫁个普工要强。
她急着约见他，盘算着用怎样的方式让他放弃沈慧莲而选择她。既然是博弈，就得亮出击败对手的利刃。
可李明志不为所动，无论秀云怎样电话微信的纠缠，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为所动。
果真浪子回头了？秀云急了，绝不可能就这么白睡了！可厂里人多眼杂的，她总不能生扑吧？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密切关注着李明志的动向，机会终于来了，她打听到李明志要去外地出差。
秀云用一顿烧烤买通了一个办公室文员，套出了他出差的线路和入驻的酒店。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请了假跟了过去，等在酒店大厅。
看着娇俏中带着哀怨的可人儿突然出现在眼前，李明志又惊又喜。
秀云说她理解他想回归家庭，只是两人好了这么久，想留个最后的念想。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眼中升起朦朦水雾，娇艳的红唇微微颤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面对这么个死心塌地爱着的女人，李明志心头一暖，某个部位立马有了反应。想着沈慧莲天高皇帝远的，再厉害也鞭长莫及，他可以毫无顾忌放开手脚了。
3
于是两人进了订好的客房，一进门，他就急不可耐地拥着秀云扑倒在床上。一个意乱情迷，一个低吟浅唱，撩起一室春光旖旎。
“你这个鬼精灵，这么大老远的跟了来，看我怎么赏你！”李明志兴致大发。
他们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在这里玩了几天。什么家庭责任，什么伦理道德，通通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留下一对饮食男女，在肆无忌惮中徜徉。
沈慧莲斜倚在床头点开手机录音，聆听里面的对话。
“李明志你什么意思？耍我是吧？姑奶奶和你没完！”秀云的声音伴着气冲冲的脚步声，有些歇斯底里。李明志的声音有些慌乱：“你小点声，别被她听见了！”
接下来的争吵无非是秀云气急败坏的哭闹，李明志各种哄劝。后来听到肖翠花的声音，叫两人别吵了，先稳住沈慧莲再说。
沈慧莲犹豫了，这段时间，李明志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如果真如他所说能够改过自新，她也还是愿意给他个机会的。
这些年李明志对她的好摆在眼前，即便她不孕劳命伤财，他也从无怨言。
沈慧莲有些恍惚，这个男人到底是爱她的人？还是图她的财？脑子里好像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叫嚣出轨的男人就像沾了屎的钱，用着膈应；一个吼人家都不嫌弃你没生养，你还想咋的？
她闭上眼睛，把事情好好梳理了一遍，得出以下结论：李明志和秀云有一腿是真的；他图沈家的钱也是真的；至于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真的，那就很难说了。
叮！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沈慧莲点开，一股香艳扑面而来。望着照片中李明志陶醉的样子和秀云得意的小眼神，她的心像被无数钢针扎过，疼得说不出话来。
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可陡然直视这种丑陋，她还是倍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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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出差吗？原来是去幽会啊！沈慧莲盯着手机，眼角渗出一滴清泪。
只有吃过带血的玫瑰，才知道那是多么毒的东西，才能看清枕边人的恶毒嘴脸。
沈慧莲知道，秀云是在向她宣战，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跟她争夺一个男人。可秀云不知道，她已经放弃了，她只是想让他付出点儿代价而已。
秀云还在补刀，语音一条条发过来，都是李明志洋洋自得的声音：“要不是看中她家那家产，我才不会和她耗下去呢！不下蛋�狗亚铱刹幌攵献泳铮 �
“我和那蠢女人已经没感情了！她和那个强j犯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还能干净么？宝贝儿，我爱死你了……”
沈慧莲不知道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她的耳朵嗡嗡的，像无数蜜蜂在乱飞乱撞。她甩了甩头，甩去了这一堆乱糟糟的情绪。
刚才那一片刻的犹豫被这一剂猛药一喷，已经灰飞烟灭了。她挺直了身子，脸上尽是狠绝。
李明志醉倒在温柔乡里找不到北了，完全没想到秀云会偷拍，会诱他揭老底儿，并直接发给了沈慧莲，让他死得这么快。
他出差回来，一进屋就对上沈慧莲阴冷的目光。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把离婚协议书往他面前一拍：“签字吧！”
“为什么？老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李明志惊讶地摇着她的肩，搞不清自己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好吗？你背着我和别人乱来，这就是好？”沈慧莲的眼神比外面凛冽的寒风还冷还烈：“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把我当傻子糊弄是吧？”
“老婆，我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李明志想着没有实捶，急切地争辩着。她点开手机，像看一个三条腿的青蛙一样看着他：“你自己看吧！”
有图有真相，李明志心里一声哀嚎，这个秀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这千里送B，原来另有目的啊！也怪自己昏了头，居然信了她的鬼话！娘的，等老子安抚好家里这个，再找她算账！
他暗自权衡利弊，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抱着沈慧莲的腿哭道：“老婆！都是这个女人勾引我，我一时糊涂才上了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我一定把她开了，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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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我，上次来家里过夜，还把我的衣服穿走的，是不是她？”沈慧莲盯着李明志，她要死个明白。
李明志目光躲闪，肖翠花闻声跑出来劝道：“慧莲啊，你别怪明志，都是那小狐狸精闹的！妈心里只认你一个儿媳妇呀，你看你姨妈把我的养老金都骗走了，我也没埋怨你呢！哪个男人不犯错？明志也说下次不再犯了，你就别较真了！”
李明志在前婆婆在后，两人夹着沈慧莲忆往开来地求情，仿佛他们的世界里，她的位置有多重要。
她知道，其实重要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即将堆在她身后的拆迁款。
钱很多时候就是一面照妖镜，让她看清了好多人的嘴脸，也认清了现实。
所有的行动都是一种选择，站在当事人的立场上，选择本身无所谓对错，看你能不能承担后果而已。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背叛了我，得赔付我十万。”沈慧莲风轻平淡，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是现金还是转账？随你方便！”
“老婆，你别这样，我真知道错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李明志哑着嗓子哭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原谅我一次吧！老婆！”
“什么？十万？”肖翠花的惊叫差点震碎耳膜，她的手半张着，像一只巨大的鸟抖动着翅膀：“你怎么能这样？你和那个什么梁强的事，我们都没计较呢！你怎么能开口要十万？叫明志上哪抢钱去？”
自己的伤痛成了他们嘴里的把柄，沈慧莲气笑了：“抢也好借也罢，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钱！”
李明志见她铁了心，可怜巴巴地说：“老婆，我们的家底你也知道，我要有这么多钱，早跟你去做试管了，还能等到这时候？我是真没钱啊！”
沈慧莲拖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声音冷得直掉冰棱儿：“我知道你手里没这么多钱，给你十天时间，你卖车也好，借贷也好，十天不给钱，后果自负！”
“你！”李明志一哆嗦，眼睁睁看着她扬长而去。
沈慧莲回到娘家，一进家门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心中一惊：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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