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渣得厉害,实在读不动,初中毕业后就去当兵了。去了军营后被磨炼了一番,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感觉沉稳了一些。
我四十多岁了,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才穿来的时候,是被饥饿与寒冷驱使着前行,可现在,我却逐渐担忧起命运的走向。
大姨没被送走,她读了书,去了上海。
小舅没有病死,顺顺当当地长大了,当了兵。
他们俩我都不愁,无论未来有什么样的造化,都是白捡的,同命运搏来的。
只有我妈……她和前世的区别并不算大,工作都是一模一样。
所以,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如果遇到的不是我爸,那还会不会有前世的我?
还有,前世的外婆是五十几岁时死于癌症的,所以十几年后的我也会死吗?
对于死亡,我很恐慌,我害怕面对瘦骨嶙峋不成人样的自己,也害怕蚀骨的疼痛与悲凉。更害怕死后的世界。
这一天,我正看着日历发呆时,接到了丁建国的电话。
「想不想来上海转转?带你看看新时代的黄浦江。」
我拒绝了:「不想,我喜欢小镇生活。」
「那怎么办?我已经让小谭来接你了,应该就快到了。」
「反正我不去。」
我们县城离上海不算远,五六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但我很少去。
毕竟我已经过了那段拼命打江山的阶段,如今的我,坐拥一家精品服装店,定制的裁缝师傅都有七八个,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家里的大院子布置得十分雅致,小桥流水鲜花满园子,我还专门请了厨艺高超的阿姨来做饭。
没事种种花看看书,宅家里多爽,我懒得出门东晃西晃。
他急忙说:「等等,其实叫你过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我家娃办订婚宴,二是你家大丫头有个演讲,希望你过来给她一个惊喜。」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想去上海的医院做个体检。
16.
前世的外婆死于肺癌,发现的时候已到了晚期。
如果我年年体检,多加注意,是不是就能扭转乾坤不用死了?
去上海我带上了我妈,她们幼儿园放假了,正好闲来无事。
路上,她一直不停问:「妈,你确定我们过去给大姐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我们去是住在丁叔家吗?」
「我们参加订婚宴,是不是得准备礼物?」
我盯着我妈,越发觉得生活经历能改变人,前世的她内向腼腆,不爱喜欢和人交流。
可现在她能说会道,跟窗外的麻雀一样。
出于当妈的本能,我控制住想让她闭嘴的冲动,耐心回答:「只要我们不上台搞事,就是惊喜。」
「过去住宾馆,不好给你丁叔叔添麻烦。」
「礼物我准备好了,我带了布料和师傅,打算给你丁姐姐做身旗袍。」
丁建国现在的生意做得比我大。他事业心强,已经在上海开了两家电器批发市场。现在又和人合伙包工程。
丁建国的女儿治好心脏病后,一直在上海读书、工作,如同真正的上海人了。
……
到了上海后,我忙完后就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体检的结果好得很,医生看着各项指标说:「你这身体水平,就和三十岁的差不多。」
我猜想,可能是这十几年来调养得好。如果是这样,我可能不会得癌症了吗……
这句我没敢问出口,只是揣了报告走出医院,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都好了许多。
离开上海那天,丁建国真诚地对我说:「桂兰,孩子现在也大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升华一下了。」
我笑了笑打断他:「革命同志般的友谊最为持久,人生的事情很难说,何必拘泥于小情小意?」
他一脸失落,如同之前的数次。
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17.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下班回来的我妈兴奋莫名,说今天遇到一个老熟人。
「谁?」
「我高中时的同桌,现在调回来当交警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她惊讶地看着我:「妈,你怎么了?」
她点了点头,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妈,你可别搞事啊,我们就是普通同学。而且,我都 21 了,你不能再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
我之前确实干涉过,不准她和几个有前世恶劣前科的人来往。
我平缓了一下呼吸:「没事,我是说,下周请这位周同学来家里吃饭吧。」
「咦?真的假的?」
我点了点头。
这饭……当然得请,毕竟这位叫周恒的交警同学,是我前世的爸爸啊。
命运改变了许多,但是兜兜转转的,我爸妈又相遇了。
……
我爸妈的发展进程很快。
两人原本就有点事隔多年后的一见钟情,加上我这个丈母娘的大力促进,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第二年,两人扭扭捏捏地告诉我想结婚时,我痛快地答应了。
我爸犹豫着说:「我家是农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
「没事,我们也是农村出来的。」
「我还有一个弟弟,家里可能给不了什么。不过我自己攒了些钱,不会委屈了二妹。」
我沉默了一下。
我妈急了:「妈,我不怕,我可以住宿舍,我们的工资也可以生活得很舒服。」
周恒握住她的手,满脸都是感动。
我缓声道:「谁让你们住宿舍了?咱家这么大的院子,不够住?物质那些东西……我不在乎的。」
是啊,咱家现在这条件,需要在乎吗?
更何况,我爷爷奶奶家虽然穷,但是有情有义。我爸这人也踏实靠谱,有啥可挑的?
他们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也觉得欣慰和踏实,看看窗外的蓝天,更觉得天高云阔了。
如果我猜想得没错,再过上两三年,我就能见到前世的自己了。
18.
、1991 年 4 月 7 日,这是一个让人万分绝望的日子。
我妈抱着幼小的孩子,在医院哭到泣不成声。
年仅一岁的女娃,刚刚被医生诊断为低智症。因为低智,语言能力、对外界的感知、行为能力都比正常的小孩差了太多。
正常的孩子都能说好多话了,能四处跑动了,可是这个小女娃只会哭闹蠕动。
她几乎不能与人互动回应,如同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痴呆儿。
我伸出手,想要安慰我妈,可还没触及到她的头发,就已经颤抖得无法靠近了。
我无数次在梦里见过前世的自己,我更希望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