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怀念的日子。
想你时,你在眼前。是的,想你了,你就在眼前。
一个清瘦的但风华正茂的年青人,那是我照片上看到的;一个肩负着沉重生活担子,艰难但又乐观的中年人,那是小时候心里的记忆;一个慈祥和蔼的,本家族里大部分人都叫你“阿哥”的好人,一个爱生活、爱家爱每一个孩子,任劳任怨地、牺牲自我的老人,那是你永远留在我心底的形象。
两年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早些天母亲来家里,跟母亲提起了那痛,那遗憾。
两年前,中考恰逢端午,因为没安排中考事务,休息六天,回家看你。那天,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听见你在床上轻轻地唤着我,我应答着你,但没及时走到床前来,后来不知道什么事情,转身之后,居然把这事忘了,也没来问问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那天回绍兴也是非常地犹豫和纠结,站在院子里徘徊着,矛盾着,母亲一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一会说搭便车回家吧,省得我们担心。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特凉,凉得几乎让我感觉像秋天,还穿上了英子的浅灰色薄线衣,但最终,晚饭后,为了女儿读书,搭亲戚便车回到了绍兴,我把剩下的三天时间,给了女儿,接送她上下学。也不记得走前我是如何向你告别的,只感觉自己万分的舍不得,也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话,只感觉到你当时已经是非常疲惫无力了。
本以为总有时间,总有机会,没想到三天后的一早,接到了哥哥电话。当我带着泪痕,悬着一颗心紧张地回到家,来到你床前,才知道你昨天傍晚开始已经昏迷不醒。赶到家那天,气温一下子窜到了三十七度多,早些天感觉似深秋的阴凉一下子变成狰狞炎热的夏天,让人无法接受,就如早三天我在你身边你能轻轻呼唤我,尽管你弱得似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但我感觉我还是一个有爸有妈的幸福孩子,生活在父母的翅膀下面,很温暖。但仅仅过了三天,再回到家,你却再也不能跟我说什么交代我什么,再也听不到你亲切的呼唤声了,哪怕低声地,哪怕含糊地叫我一声“君儿”,都已经是永远不可能了。何以堪!守在你床头整整一天,期间街道干部来了,村里干部来了,本家兄弟弟妹、侄儿侄媳来了,母亲娘家后人也从宁波赶回来了。呼唤你,总希望你迷离的眼睛能看到我们,总希望精疲力竭的你能听到我们,应答我们,可始终没有再开口叫我一声“君儿”,任凭我们怎么呼唤。一直一直,我就是听着你这个称呼长大的,没有另外第二种,没想到端午那天你的轻声呼唤,居然是你留给我的绝唱。这些日子来,想你时候,那声音,在耳畔,在心底,永远清晰着。
可以聊以安慰的是,曾经也算做了个有心人,在平时的电话通话中,还有平时和你的聊天中,我录下了你的声音,有你精神好的时候,话语很轻松很亲切;有我在工作上生活上有困惑时候,你对我的规劝,谆谆教导;有你疲惫地躺床上,我让母亲把手机放在你枕头边的录音,还有那天,我知道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为了多留一些对我来说即将失去,无法再拥有的珍贵,我甚至录下了你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我哭着轻声呼唤你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沉重无助,又是如此的苍白凄凉。我把那些声音从手机复制到电脑,又从电脑复制到另外一个新手机上,我把那些声音当成至宝一样保留,就像我保存你给我写过的五十六封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