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刺,钻入皮肤,刺痛,不舒服;这是我的第一直觉,老师却告诉我“痛”其实也是一种保护,永远不要忘记这种保护,因为它是我们与病患联系的纽带,我没有忘记。
一叶刀,像柳叶,寒光凛凛,割开了弹韧的皮肤,一抹殷红顿时晕染生花。虽然战栗紧张,可是双手依然稳如磐石。那天的战栗,时至今日仍然清晰了然,触目惊心,我没有忘记。
一根管道,也许是输液的橡皮管,也许是供给食物的食管,还有可能是生命呼吸的气管。我看到那个五大三粗的病人家属扼住了那名医生的气管,周围挤着一群“看客”。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位医生翌日清晨还是一如往常的和那位家属交谈病情,竟然笑了——微笑。我没有忘记那位家属的一“扼”,更没有忘记那位医生的一“笑”。
一抹笑,清澈,纯粹。那是那位老人给予我们的最大安慰,他是来道谢的,手里缝补的帆布包里还装着热气腾腾、准备送给我们这群小伙子吃的包子,我们没有忘记那一次治好那位病人时的喜悦。
一串晶莹,砰然落地,窸窸窣窣。我就站在那位中年妇女的身后,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她的儿子风华正茂,突发心脏病猝死了,从此天人两隔。我没有忘记,那个佝偻单薄的身影还有那久久萦绕在长廊——珠珠泪水溅落的声音。
我的导师曾告诉我,只有疼痛才是人类最真实的表现,它永远不会欺骗你、隐瞒你。我的导师还曾说过,你只有明白真正的苦楚,才是个合格的医生。
以前总会看到病人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地出现在医院里,总会看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病患。我总会想,难道大家不知道忍一忍吗?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解决不行吗?后来我看到这样一句话——病人都是走在奈何桥上的孤魂野鬼,他们承载着累世的苦痛,他们在走向地狱的深处祈求可以看到圣洁的天使。是的,他们去地狱里看天使。也许很滑稽,也许很悲凉,但这就是他们的处境。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地狱的深处,准备一碗生暖的姜汤,一卧古典柔软的摇椅,他来了,我们主动迎上去,嘘寒问暖,坐定后,叙叙家常。如是,倒也比“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温暖了许多。
白色,包罗万色;白色,朴素纯洁;白色承载着世间的污浊与不堪,白色包容着世间的苦楚与罪恶。那些灯火阑珊下的挑灯夜读,那些晨光熹微下执书诵读,那些磨砺锻打的苦涩岁月,悄无声息的隐藏在一片素裹之下化为自身的素质,在未来成为医生的日子里熠熠生辉。我没有忘记那段日子,那段虽然青涩,但却匆忙的日子。(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红色,鲜活jiqing;红色,热烈奔放;红色流淌着生命的轨迹,诉说着勃勃生机。红色的血液作用之一,是为信仰付出代价。我信仰着希波克拉底誓言,信仰着医患本是一家人。我更信仰着那样一个人人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世界会到来,就像无数共产党人为了一个和谐家国的美好愿望,置生命不顾而义无反顾。从某种意义上说,信仰超越了生命,成为了“超我”的分水岭。
漫漫求医路,我们也许会害怕,我们也许会踌躇,也许会犹豫,可我们总要承担,挑起大梁。面对患者,总要负责,总要独立完成手术。我们总要有所执着,执着于自己的梦想。
持初心,方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