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踏着晚霞,来到小溪边。
两行垂柳,连同那簇拥着它的灌木花草,把小溪夾成玉带形。溪水刚好在上边泻下一片小石岩,便不在急燥,缓缓地从这玉带中淌过。那春风剪成的柳叶尖儿,不就在潾潾的水波中晃动。
啊,清亮的小溪,且又是这样的幽静。一来到这里,坐在那绒绒的绿草中,望着那水波中轻搖慢摆的柳叶尖儿,我即沉浸在这清幽中。
少顷,我觉得这水,连同我身边的草丛、垂柳,竟在慢慢地移动。怎么了,那垂柳竟成了张开的帆,那水中的柳叶尖儿,竟象橹样在向前划动。原来,竟是它们在使劲载着我行走,把我带向我的世界。
很快,到了。也是这小溪,是妇女经常来洗菜的地方,並不幽静。那水波晃大了,不再是柳叶尖儿,怎么是一片翠绿的菜。顺着莱叶望上去,咳,那洗菜的不正是孩子她妈——我的春吗?我连忙跳起来,一把想拉住她的手。听到的是:噢,你回来了。手中却接到一棵菜。那刚从水中拿出的菜,浇了我一手水,连袖口都湿了。我连忙缩手一甩……
喔哟,怎么手被什么蜇了一下。这一甩,甩下的不是水,却是红的……血。我一看,接到手的不是菜,怎么变成了鞋垫,那上面正插着根针,甩下的血刚好在绣好的鞋垫上溅开,竟象开了几朵小小的梅花。这小溪,怎么又不同那清亮但不幽静的小溪,水边站着的她就象刚绽放的梅花,低着朝霞般的脸,那刚递过鞋垫的手,也缩回去,拉着辫稍垂在胸前。瞬间,那羞红的脸略抬起,看见我这狼狈样,"噗哧”一声,桃花怒放了。我一下明白了,姑娘的试探得到了血的印证。哪还顾得痛,一把拉过她,双双跳进这清亮的小溪……
呃,不对,这手中拿着的是菜嘛,怀中还接了一篮。那笑望着我的脸,虽也不是桃花般鲜艳,却正甜蜜地说着:星期天,读初中的女儿回来啦,弄了好多菜,正等着你呢!
我望着那也起鱼尾纹的笑脸,那饱经风霜的苍容,不依然是我心中的桃花吗?那脸上的桃花,不却也移植在女儿身上。今天回家的大女儿,她那脸不正是含苞的花蕾。在那甜蜜的笑脸里,我看见了全家欢聚的天伦之乐,闻到了温馨的洞房春意。不由自主地,我拉起那曾经扎过我一针的手,想快步回家去。“女儿都这大了,还这样……”她娇嗔地把手一抽,抽手的同时,把我的手一甩……
哟!这下怎么真被扎了,手刚好甩在草丛的一棵小刺上,哪还有她的身影。这树怎么不张帆,柳叶尖儿怎不划橹,这船怎么不走了。捏着刺痛了的手,我醒了。依傍着小溪,我退回了小溪的时空梦幻。梦幻里,晚霞也慢慢退尽,水中的影子也不见。夜,降临了。
这才是我的世界——清亮的小溪,小溪的梦幻。
沉浸在这暮霭的归程中,我继续编织着小溪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