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门前,城市园林处垒了三个花池式树坑,一米见方,里边土质很差,大多都是红胶泥土,也栽过三次嫁接的紫槐。头年里,紫槐树没有成活,原因不得而知。
第二次又栽上了,出差回来,忽然发现槐树被“绑架”了。树杆是固定稳了,是用汽枪钉了钉子的框架龙骨结构,这“木匠活”做得真叫绝,我看了看碗口粗的三棵树杆,每棵都被钉在小小的四方木框架子里。“唉,把树杆都钉开了缝隙。”我懒得去说木匠的“厉害”,也不想去想。美化城市是要让树活还是要让树死?谁不知道“树怕铁穿心”。春风似剪刀。树杆后来被春风吹得皲裂了,情理之中,忘了初心,槐树自然是活不了的!
第三次又栽上了,我说,“不用固定了,这次栽不活,应是此地‘不宜栽种’ ,事不过三。” 既然栽在我单位门前,班前班后是可以照看的。于是,便在树坑表层,栽上了花草,花草不值钱,我们叫“扇子草”。班后无事,一礼拜浇一次水,扇子草和槐树竟然全栽活了,扇子草开着蓝色的四瓣花花,轻盈摇晃,似“蓝色妖姬”,槐树也长出了七八个斜枝条,日渐荗盛,应该是扎根了……
又过了一年,枝杆稍有两臂长了,枝条也粗壮了些。春天里,好多枝枝丫丫终于开花了,我有点好奇,中间那棵,半面开了白色的槐花,三四天后,另外半面又开了紫色的槐花,争奇斗艳,一树两色!栽树的人,怎么就那么有眼光,栽得那么好,左右两棵都开串串沉甸甸紫色槐花,而中间这棵却开的出奇——半紫半白,满街都是紫色,见怪不怪,一树花开,竟然两色香艳。命运如此,那就安身绽放异彩。
这烂漫的艳丽来自美丽的错误,嫁接的失败,成就了独领风骚,也引来万众瞩目。诧异中让人回味无穷,一树花开两色艳,包容,和谐,温存,浪漫。既然生命于一体,那就带上阳光雨露,让一树花开,永远绽放出属于自己的丰彩。同在春风里,那就一同栉风沐雨吧。花事里,槐花串串,班前班后仰头望望,无论紫色的,白色的,都是那么撩人,香香甜甜,蜂鸣嗡嗡,想摘一串,你却探不着,又怕伤手,就像那个远去的人,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浪漫的事不可触及,生命在春天里萌芽绽开,唯有不停地浇灌,静待来年依然然是亭亭如盖,三色俏春,一树花开。
同在夏日里,那就一同共煎烈日炎炎。枝叶渐繁,稠密的树叶摇摇曵曵,偶尔,坐在花池上,抬头看看,再仔细辩别,也分不清两色花的叶子,错的是哪枝,对的是哪个枝,只是花朵飘落了,树荚长大了,就像当初的那个故事,故事还在继续,已经不是原来的故事,徜徉在祥和的时光里,只想静静等待槐荚的成熟。
同在秋风里,那就一起相伴披星待月。那天,恰遇中秋夜,忙完工作已是十一点多,广场舞已经褪去,出了办公室,不由自主地走到树旁,月光静静地洒在树上,不见星罗棋布,扑面liang风习习。索性坐在花栏上,点支烟,树上传来叽叽麻雀声,枉为一树花开的守护者,却没发现树杈上竟有鸟儿搭窝,是不寂寞,是有邻居了,却没发现,邻居的到来。你不打扰我,我不打扰你,我们一起守护这宁静中的和谐,静谧的中秋夜,香烟、月亮、槐树、小鸟,多美。
同在严冬里,那就彼此相依相偎,季节总在变换,一片片槐叶随着寒风吹落,满地黄叶,如叶叶小舟荡去。冬天来了,花池灌过最后的清水,开始抬头盼望,瑞雪何时飘逸而至,但是冬雪比春雨来得还晚,来年是不是依然一树花开?生命在冬季沉默中孕育的梦想,这梦想是不是也会凋零在无雪的寒夜。
春天,一树花开,两色艳丽。
夏天,一树绿叶,续写故事。
而秋天, 叶叶扁舟,落尽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