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雨,整个校园刷洗一新,恍如初临。只是寒风划过,无声地吟岁月之歌,悠悠,渺渺,彷徨、彷徨又惆怅。那指尖唇边的阴冷,林荫墙角的幽寒,齐奏着冬季的离殇;阳光明媚,也只徒增离歌的曲谱,淡笔描绘着枝桠的暗线,横斜旁逸,游走光暗之间的,是离别的音符。
听一首《大约在冬季》,送两个异国的友人。这一去,天高海阔,地远山隔,也许她们不会再来中国,也许会来,但这南国的小小港城,再也不会有吹她们来的热风,再也泊不了她们的兰舟。
她们曾在芭蕉的阔叶萦系素手的芳芬,丝丝缕缕;曾在青青的绿草留下风铃般的笑语,清清盈盈;曾在夜色沉沉的操场挥洒酣畅的香汗,熠熠发光。如今海的那边,山的那角,风烟消褪了她们的呓语,浮云阻隔了她们的视线。从此,白波依旧翻卷似雪,沙滩不见伊人串串脚印;林荫清寒未消,只不见芳踪。每一个晨曦如烟的清早,每一个暮色如血的傍晚,晶莹的露珠再不映红颜,习习的晚风再不拂青丝。离别在清晨,朝阳正好;回忆在晚上,靴声橐橐:南疆风犹暖,北国雪应寒。
饮一盏醇醪,送一位战友。那月光杯里闪耀的,不是光,是一片赤心精魂。十天里的豪歌纵饮,只化作碧血丹心,寄予飞鸿,直上云霄。任芳草无情,轻风微拂,不久前的欢谑放浪,犹回荡心房,萦绕耳际。桌前绿竹般的子弹,如那伟岸的身影,定经冬绿春。相约来年春绿时,于烈士陵园苍苍翠柏前,挂长剑,洒烈酒,致英灵。长风如歌,带着远山的清香,吹往心之所向。
坐一辆校车,挥别一段光阴。曲终人散,校园一片兵荒马乱。流离的时光,奏着绿叶摇摆的旋律,发出沙沙的声音。午后的阳光透过绿树的缝隙,洒下陆离的光片,眼脸开合之间,不断地流转。一路轻风如梳,从两颊、发际掠过,留下无声的足迹。远方的闲云,似乎常挂天际,但蓝天之外,是永恒的黑暗,那里有无声无息日夜不休的斗转星移。岁月也正如天外星移,地下河流。逝者如斯,其实并不令人心痛,那逝河有暗淡有闪光,有清越有低沉。若平平淡淡,雁过无痕,欲寻些鸿爪雪泥而不得,只有无可抑制肆意泛滥的空虚充塞心房,弥漫每一个神经血管,才让人如风化的古尸。白色的车飘若轻烟,穿梭绿树红花之间。
南国冬暖如春,轻风吹散淡烟,树影婆娑,奏着别离的笙箫。醉了的人孤独漂流,手中无杯,依然频频致意,向他人,也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