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里,当今皇上顾行知勤政爱民,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
这样想着,我转身坐在板栗对面,眼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群人一看平时就没少贪,皇上为什么一直没动静?”
“蛇鼠一窝,打蛇自然要打七寸,要是动,就得动得干净利落,将他们连根拔起。”
板栗的长指摩挲着茶杯沿儿,一圈又一圈,眼里多了点我看不懂的深意。
问题不大,我叫来店小二,点了一些招牌菜和一坛桃花酿。
不多时,上来了满满的一桌菜,色香味俱全。
我摸摸肚子,觉得自己又行了:“干饭!”
板栗嫌弃地说道:“小心撑死。”
我自顾自地握了个鸡腿,用油腻的手倒了杯桃花酿,喝了一口后,砸吧砸吧嘴,又给自己灌了几杯,有点甜,于是嘿嘿地笑道:“板栗,快尝尝桃花酿,超级好喝。”
不知是无奈还是别的,板栗看着我,唇边似乎漾着笑意,很是……温情?
几杯下肚,我摇摇脑袋,微醺,朦胧,醉了吧。
我起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站在板栗面前,色咪咪地挑起他的下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借着醉意,袒露真心:
“板栗,从了我吧,姐以后肯定能赚大钱,然后养很多小白脸,但恐怕再也遇不到你这般绝色了。”
啧啧,这张脸,要不是我的,委实可惜了,大不了从皇上那里为他赎身。
“哦?在下身子金贵,就怕娘娘养不起。”板栗边说着,那张俊脸在我眼前放大,鼻息间的热气交织,语气有些危险。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静止,在唇齿即将相交之际我错开了。
阴阳怪气的。
“笑话,你再金贵能有皇上金贵吗?”我的脸腾地发烫,为了掩饰尴尬,我退一步后扯开嗓门喊道。
这次真的安静了。
某个敏感词一出来,隔壁连推杯换盏的声音都没了。
完了,完了。
板栗果断结账,拖着我往外走,还不忘冷声吐出两个字:“蠢货。”
我自知闯祸,瞬间酒就醒了一半。
星沉月落,夜已渐深,街上店肆关了一半,周围略显安静的环境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来了一群蒙面黑衣人将我们包围,二话不说直接招呼过来。
板栗冷凝着脸,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间。
腹背受敌,刀光剑影之间,板栗无暇顾及我,我被迫四处闪躲。
几番打斗下来,我看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板栗。
“别打我!别打我!我和他不认识,救命!”我不懂他们为何对一个侍卫如此执着,不管怎样,先溜再说。
于是一点点退出包围圈。
板栗力不从心,瞥见我想逃走,淡定地对我说了句:“后院左数第三棵树。”
那是我埋银子的地方。
可恶,被拿捏了。
于是我慌乱之中操起身后一个店家摆在外面的木椅,猛地砸向黑衣人,其他几个黑衣人看我帮忙,于是提着刀朝我靠近。
我吓得血液倒流,紧闭双眼,用一股蛮力抓着身边的东西挡我面前。
“刺啦”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传来,一股血腥味弥漫。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板栗那张因为疼痛使劲抽搐的脸。
不过随手一抓,没想到是板栗!
板栗咬牙切齿地捂着伤口,一字一顿道:“曲、流、晚!”
看着那汩汩喷涌的鲜血,我腿脚发软。
后来一批穿着铠甲的侍卫冲上来,将黑衣人绞杀完后,其中一位领头的接过倒在我怀里的板栗,担忧地说道:“皇上,属下马上送你回宫。”
皇上???!
看着板栗在侍卫怀里晕倒之前,还不忘递给我一个“你凉了”的眼神。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我连什么时候被人送回了宫里都不知道。
秋月站在宫殿门口,看见我就迎了上来:“小姐,刚刚宫里都在传皇上刚刚遇刺了!”
“板栗就是皇上,秋月,全部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该搬去冷宫了。”我想起板栗,哦,不对,皇上那个眼神,瑟瑟发抖。
秋月不可置信,毕竟自打跟我进宫,她也没见过皇上:“那皇上没事吧?”
我心尖一颤,脊背一阵阵阴风,仰着头,眼角划下一滴泪。
“他没事,只不过我死定了。”
别人是替皇上挡刀,我是拿皇上挡了一刀。
(六)
等了一天,等到的消息都是:皇上上早朝了,皇上吃午膳了,皇上去了御花园,皇上去了马场......
还是没等到打发我去冷宫的圣旨。
喜忧参半。
直到临睡前,皇上身边的福公公突然过来传旨——皇上宣曲美人过去侍寝!
宫里涌入一群宫女,火速为我沐浴宽衣,裹上一层薄纱,就把我塞进轿辇往皇上的寝宫送。
一群人像架犯人一样把我架到寝殿里跪着。
我颤巍巍地捂着勉强称之为衣裳的一丁点布料。
宫殿里长烛高照,一片通明。
我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看,唯恐这人气还没消,拿我开罪。
面前的桌案上,皇上搁下审批的奏折:“曲流晚,咱们来算算你近日犯的错吧。”
“臣妾……无心之举,还请皇上明察。”我的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冷汗涔涔。
“你知道慎刑司都是怎么处置有罪之人的吗?剥皮抽筋、断手断脚、下油锅里炸……”
这人每说出一个,我的身子就跟着抖,快抖成筛糠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到皇上面前就把他耳朵往死里拽:“顾行知,老娘不就是拿你挡了刀吗?你看看你现在屁事没有,还慎刑司!”
“松手!”顾行知疼得差点飙泪,“曲流晚,你以下犯上,朕要诛你九族!”
我啐了一口,拧得更狠了,who care who~
“松开松开,你衣服挎了!”顾行知眼角余光下移,随后又立马移开。
我低头一看,气势熄了。
刚刚动作幅度太大,都忘了我这裹着的一层纱。
顾行知捂着通红的耳朵,叹了口气:“朕吓唬你的,今晚找你来,是为了借钱。”
“怎么借?借多少?”一听借钱,我警惕起来。
顾行知细细道来:“这半年,大齐天灾不断,先是黄河决堤,再是蝗灾侵袭,国库的银子接连不断送往灾区,一层层贪下去,到灾区时已寥寥无几,就算要查,也需要时日,但百姓等不了。”
顾行知祈求地看着我:“爱妃,今后朕拿私房钱给你投资,要点分成不过分吧?”
我欲哭无泪:“哒咩!”
话是这么说,钱还是借了。
暂且不论他收走的那些银子,堂堂的大齐皇上也在我手下打了几天工,这事说出去也足够吹嘘几个月了。
子时的棒槌敲响。
我和顾行知和衣分睡在床的两侧,一晚上跌宕起伏的心境回归平静,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身侧的人已经不见了,床榻只剩余温。
我又被轿辇抬回了自己宫。
刚一落座,秋月殷勤地捶着我的腿问我:“娘娘,咱们这是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皇上两个月不来后宫,一来就临幸了您。”
我磕着瓜子,含糊说道:“收拾东西,今天开工。”
“娘娘,我们都有盛宠了,还要做美甲啊?”秋月咋舌。
“就是,妹妹,今儿个别做美甲了,我们打牌去。”
淑妃、德妃、赵美人几人扭着楚腰走进来。
三缺一?
我眼前一亮:“走走走!”
自从来了这后宫,牌都摸不着,实在无趣。
于是我们四人在御花园找了个凉亭,边打牌边唠嗑。
“自从贤妃和云贵妃关禁闭后,我们三人就想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