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未醒来,人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不知道身在何处,梦与现实的那个交点,是混沌的,是模糊的,是分不清界限的。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啼叫,是缥缈的,是朦胧的,是若有若无的,像一根游丝撩在耳边,却又被风吹散。
揉一揉惺忪的睡眼,窗外晨光熹微,空气清凉,再听一声布谷鸟的叫声才知道,这是醒来的世界。清晨听到鸟叫,是一种难得的体会,如今在城市里,听见任何鸟语虫鸣,都觉得是一种际遇,是一种缘分,是一种难得的体会。
总觉得布谷鸟是属于乡村的,是属于故乡小麦青黄的季节。布谷鸟一开始啼叫,收获的季节也就到了,布谷鸟一开始啼叫,与夏天有关的故事也就开始了。布谷鸟一开始啼叫,故乡浓浓的乡土气息就立刻扑面而来,脚下是灼热的土地,眼前是金黄的麦田,村头是墨绿的杨树,墙角是青青的苔藓。闭上眼睛,捧一把炽热的泥土,眼前都是收获的希望。
布谷鸟另一个名字叫杜鹃,唐诗宋词里写尽了杜鹃的哀怨,“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布谷鸟一变成杜鹃,便成了诗人笔下用惯的诗眼,成了诗人笔下诉不完的情愁。
但在农人的眼中,布谷鸟的叫声只是自家村头田野里生长出的声音,那样质朴,那样亲切。那是与诗意无缘的乡土,是与诗意无关的醇厚。在农人的眼里,布谷鸟的叫声里是一股股麦田里涌来的热浪,是土地上噙着的辛劳汗珠。(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没想到布谷鸟和杜鹃,同样的啼叫,却有着这么大的反差。但或许,这叫声中根本没有反差,谁说乡土不是诗意,在远古的时代,在《诗经》传唱的岁月里,乡土正是孕育诗意的所在;谁说醇厚不是诗意,在古风凛凛的时代,在民风淳朴的岁月里,醇厚正是诗意的本质。
我从未觉得布谷鸟的叫声有何凄切,也从未觉得这叫声里蕴藏着那么多的伤心往事。在我心里,时常是把布谷鸟的叫声当成了一个节气,看作了一个时令。布谷鸟是提醒着人们小麦何时收割,提醒着人们稻谷何时cha播,觉得是农人的智慧赋予了它更多的含义和内容。
“布谷,布谷”,这叫声中是否还在告诉离乡在外的游子,故乡的田园已经荒芜,“不如归,不如归”,该回故乡去看一看,看一看早已荒芜的诗意和乡土,看一看早已荒芜的内心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