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羡慕她高高在上的完美,殊不知,她曾经身不由己的苦楚。
那一年,她是一朵曲径通幽的蓝莲花,却被世俗淹没在乡下阡陌。每每在溪畔顾影自怜,孤芳自赏,那绕池游的锦鲤便痴了眼,坠了心。
除却惊世骇俗的容貌,她西施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浣纱女子啊,望着芳草依依空想着凤友鸾交,却不得才子佳人相遇相知。
多情的岁月苦了枝头青梅,他的出现使她无序。
溪畔浣纱,萍水相逢,男未婚,女未嫁,流光溢彩渗透了指尖的轻纱,他来得很突然,刹那间便带走了她的心。她将溪水浣净的青纱交付为信物,他信誓旦旦地许下美如画的诺言。老天却妒此牵纱缘,必然是取了银剪来割舍,郎情妾意,一场相欢,才相识,便分离。
“你可知,这三年的时光有多长,我把秋水望穿,却换不回捧着青纱的你来相会。范蠡,我在等你,等你的春光似锦,等你的一纸秋梦丹青。”
直至君王选秀,意欲设计夫差,范蠡想起了那段乡里溪畔缱绻的岁月,只不过,薄纱已断,爱已荒芜,满腔的报国热血,怎会再有柔肠百转。
他将西施精心地装扮,为她梳起凤冠珍珠的cai髻,为她系上水墨青花的腰缎,为她描上云雨青黛的眉眼。
继而,不顾西施绵柔的泪水模糊了刚描摹的妆,将她送入夫差的深宫。
“泛舟湖上终有时,待大功告成,你我后会有期。”
转身望见他毅然离去的身影,她心寒似冰。“何谓家国,我区区一个乡野女子如何理会得。于我,你便是我的家,我的国。今薄纱已断,情义已绝,破镜难圆,愿你我从此,两不相念。”
于是,吴王的深宫中,她水袖流苏,莺歌燕舞,娇语脉脉;越王的殿台上,他升官加冕,奔劳国事,日理万机。
她成为了吴王掌心的一块玉,含馨的翠玉,得到了吴王最深切的沉溺。醉笑于君王怀中,她却不能相忘,即使没人听没人懂,她依旧固执地吟唱。
“我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终于,美人计成,越国的铁蹄踏碎了吴国的河山,勾践如一头饥渴难耐的狮王,吞并了吴王空落的宝座。
范蠡终于功成,他的君王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力,王的冕,王的杖,王的尊贵。落日繁华下,西施脱下层层绣满花蝶的霓裳,留给所有人一个落寞的背影。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国,我的民,我的爱情,从此都与我无关。”
这时,他却来了。他将她拥入温暖的怀抱,如花的香气弥漫,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风声流水的溪畔。
“你我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我深知你忤逆了初愿,却也知你断不了纱缘。你许是天界莲霜洞里坠落的仙子,渡于世间,一场尘劫。”
他取出了薄纱,摘下了头顶的富贵,一头青丝飘散。他牵了她柔腻的手,步入尘世山水间。
“今夜无风无月,星河天悬,我早已是失贞的女子,顶着不洁的罪名,永生得不到人民的膜拜。此心……早已是千疮百孔,愿你从此,永不相弃。”
“多么希望回到那年那月,清澈的溪畔,你不是叱咤风云的士大夫,我只是年华正好的浣纱女。”
“我也愿回到那乡间的溪畔,与你一同,在青草香味的风中相遇。”
人生若只如初见,所幸他终成她的公子,她终成他的姑娘,余半生传奇年华,万人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