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之中,一个高大又弱不禁风的背影出现在眼里,等到人流稍微稀疏些,靠近了才探出了个究竟。
那是个一头白发的老太太,两脚艰难地蹬着一辆宽大却又破旧不堪的三轮车,每蹬一下,三轮车受力就会伴随着几乎快要散架的摇晃的车身往前挪动。不知怎的,心里猛的生出一种酸冷和同情。但当我看到三轮车后车厢时,再次感到惊讶。从三轮车的后车厢里慢慢探出一个小圆脑袋,慢慢露出下身的蓝棉袄,那蓝棉袄把那个孩子衬得更加白净、天真、纯洁。他乖巧的坐在后面,一言不发。却唯独与这辆破旧的三轮车和驾驶三轮车的人有些违和。我的内心更加酸楚了。
不知怎的,三轮车突然开始一前一后的晃动,停滞不前,跟在三轮车后的行人也纷纷被迫停下,我看向车轮处,原来是左后方轮子前有个厚厚的纸团,看起来很硬,每当老太太用劲时,车轮上到纸团上一半就会因后劲不足重新回到地面。很快就听见身后一阵阵急促的鸣笛声。那声音搅得人心慌。
她回了下头,我看到的是一张沧桑的面容上略带着尴尬和歉意,我朝她微笑了一下。她又扭过头,用尽全力蹬松动的踏板,那一刻,我的心揪得紧紧的。车轮慢慢过了纸团一半,还在向上,终于,如释重负,我紧张的神经伴随着车轮越过纸团的那个瞬间松弛下来。
我原想加速超越她,但这个想法很快夭折在脑海里。准备拧电源的手缓缓放松,不是因为怜悯,更不是同情,而是一份发自心底的尊重。我跟在她后面,目送她消失在拐角处。那么寒冷干燥的西北风,吹干了我眼角的泪珠,却无法冰冻我炽热的心灵。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从人际关系里消逝,你悄然离去;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