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日复一日的匆忙与忙碌,数次拾笔,在最熟悉的白纸墨香间留下文字。茧越来越厚,试卷越叠越高,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岂能尘埋一眼望不到头的学业尽头,即便发了狠,明天就能达到极致,它也是如此遥远而又万变不离其宗?或者说能忘掉如被蠕动的蛆虫吸食掉而狰狞且恶心的方式去掉上进,留下躯壳在如苍茫无际的黑暗中行尸走肉?在两岸一线的匆匆生活中,忘记的自己和本真。
多久了,麻木了。
可上帝不允许我这样,可能是看在我曾带着朝圣般的信仰祈祷并微微颤动的双肩,让我去寻求生活中支离破碎的美好,接着散养这些散装的片段。
偶然,当阳光顽皮的从窗口跳到笔帽,在书桌上留下圈圈点点,我便知道该去休憩了。
有时厨房,几朵余晖打在灶台上,或许是它们又贪玩到这儿来了。开始煮一锅清粥,只放米和水,还有一颗悠闲的心,简单明了。
煮粥过程悠长,无需感受时间的流逝,慢慢来。眼见着水和米,陷入纠缠,米会一下子感知水的温暖,开始觉得不适应,躲躲藏藏的。随着水一点点的分沸腾翻滚,不停示好,米粒终于欢快起来,在水一点点地推动下,咕嘟咕嘟地跳着舞,随着热气徐徐上升,开出乳白的花朵。厨房里就会弥漫起淡淡的甜香,热乎乎的。这是米在慢慢地释放自己,也是水,慢慢的融入米的世界。这时候,就要把火关到最小,小到可以让锅保持咕嘟的状态,又不会让刚氤氲出来的热气散掉。之后,米和水的生命进入另一种状态,行动开始迟缓,安静。当米与水之间没有一丝的缝隙,抽则润泽,咕嘟声均匀如尘世的喧嚣,香气便徐徐地氤氲。这是人间烟火的香气,也是放松地慢慢来的回味。
喝一口黏稠润泽,柔软绵长,入口即化,清香微甜,味隽回甘。倏地,就滑到了嗓子里,唇齿留香,紧接着,是身体的温暖,心,就松弛下来,世事都远了。只愿此时专心感知美味,体味上帝的眷恋,感知不骄不躁的生活,察觉细微处的美好。
有刹时,当血液冲上大脑之际,会发兴地到巷中走。青石板铺成的路会蔓延至眼前无尽处,两岸的老屋的屋檐都砌着方形带洞的砖墩,看上去就像古城上的箭垛一样。小巷狭长且窄,两辆车没法并列开着。能在十户以外的房门前,能听见这家“滋滋”的炒菜声,瓦檐上炊烟袅袅。狭窄的小巷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但还是在年华的轮回中兜兜转转的流了下去。几位老人各持一把蒲扇,倚一张椅子,琥珀色的眼睛眼角尽是安详,他们已度风花雪月,已啜岁月无常,在无尽的颠沛中与他们身后历经沧桑的老屋度过。等红尘尽时,已知人生匆匆,转而看见美好而朴素的年华。
他们坐着体会时间的流淌,看见物品都染上了时间的颜色,愈见深情可喜,愈老,愈有滋味,即便只是一件小东西,因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就有了种不同的面目,外人看去,只觉平常。只是自己明白,这些物什后面藏着的曲折与欢喜,那些幽微热诚的心绪,于回转的过往,一牵动他们的心绪,流露几分外人无法察觉的忧伤,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微扬的慈祥。
小巷慢,一切都慢了,没有时间的催促,舒适,闲暇,对上老人琥珀色的瞳孔,那些软软的目光会撒了你一身一心。
亦有时,不想扮演名为“忙碌”的角色时,一本书,一杯茶,便可将思绪拉慢下来。茶香袅袅,氤氲在空气中,清醒着思想与嗅觉,用局外人的角度看书中人物悲欢离合。宋朝词人朱淑真如同逆旅般的人生,走得很快也很心酸,看她否认过自己从前的生活,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看她将自己所有的悲欢情仇埋藏在诗词中,字里行间的每一笔墨迹都浓郁芬芳;看她棱脚不与岁月而消逝,虽然扎根在淤泥之中,却努力生长,努力高洁。岁月拉不长她生命的长度,却增加了她生命的厚度,为世间留下不朽之作。如今的我读这些诗句,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尖。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偶尔啜上几口茶水,慢慢来,挺好。
停顿,在某些恰如其分的时刻,是最优美的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