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内心是容易自相矛盾的,有时候连人自己也分不清,对群体的远离,究竟是对群体的抗拒,还是对孤独的抗拒。
正如卡尔维诺在书中的描述:“但他始终认为,为了与他人真正在一起,唯一的出路是与他人相疏离,他在生命的每时每刻都顽固地为自己和他人坚持那种不方便的特立独行和离群索居。这就是他作为诗人、探险者、革命者的乐趣。”男爵生活在树上,一辈子,永远,不是一天也不是一个月,绝不接触地面,远离地面的生活。但是男爵并不是孤独的,他与翁布罗萨的群众合作,帮助他们,甚至领导他们,和税收、火灾、狼群战斗,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
任何方式的行走,即使是以独行开始,也必将走向融合。走出熟悉的环境,走向更广阔的天地,那也可以说,是在寻求与更大的天地相融合。男爵选择的生活方式是特别的、孤独地。他亲近自然,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和鸟儿交谈,和树木一同呼吸。不仅如此,男爵博览群书,还和当代的文人名流互通书信,讨论想法,甚至组建了共济会发表自己的政治理论。男爵是特立独行的,他拥有自己的思想,但并不因此而鄙夷或挑战常人的生活方式,相反,他乐意去帮助别人,他与翁布罗萨的群众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他懂得这个道理:集体会使人强大,能突出每个人的长处,使人得到替自己办事时极难获得的那种快乐,会为看到那么多正直勇敢而能干的人而喜悦,为了他们值得去争取美好的东西。
卡尔维诺自己的解释是:“他背过身来与人们拥抱。常常在想人与人交往的时候,最美的是中间那段距离。我们在对方心中的映射好像是光的传播,它波光粼粼地晕开在眼前,我们便随着扭曲了的物象,对自己的想象坚定不移。在树上的柯西莫与地上的人们如此和谐地生活,是要感谢叶子从枝头落到树底的这段距离。(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因为这两头连接着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彼此遥远所以彼此安详。我以为这是‘只有先与人疏离,才能最终与他们在一起’的含义。”疏离人群,是敬畏那一份人与人之间最美的距离,是对群体的对抗,也是对距离毁灭后所带来的孤独的对抗。
“基于某种内心的执着追求事业,应当默默进行不引人注目。一个人如果稍微加以宣扬或者夸耀,就会显得很愚蠢,毫无头脑甚至小气。”这是书中柯西莫在向薇莪拉宣告自己从未下过树时的描述,也是唯一一次,此后他再也没有宣扬、宣告、宣称过一次,也没有试图去向别人解释、没有试图去和任何人解释。柯西莫用他的意志和决心默默坚守着自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