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妹妹一起去看了《天气之子》,主题和《少年的你》很像,少年对抗世界。没去看之前就看到听到一些声音,说中二,日版郭敬明什么的。果然,还是需要眼见为实,我并不觉得哪里中二,而且我也不觉得郭敬明有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了,新海诚的商业转型很成功,他用一种讲故事的模式,具有相似少年感的故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动画电影的票房传奇。其实《天气之子》和《你的名字》在结构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在奇情的设定上,晴女的巫术设定特别本土化,显然没有男女互换来得吸引全世界的人,所以难免会让那些抱着看第二个“你的名字”的观众失望。
我想提一个概念,什么是一个作者的创作风格呢?实际上作者风格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表达中形成的,研究一个导演,研究的不是他每一部新电影出现了什么新东西,而是要看他的新电影还保留了什么旧东西。比如是枝裕和电影里的创伤症候群,邮筒,孩童视角;宁浩电影里中年危机的男人;陈凯歌电影里的京戏与奋不顾身的诗意;岩井俊二电影里的书信。新海诚也是一样,火车,雨天,离家出走的少年,神明的旨意和少女的胸部。苛求一个创作者在这上面创新是不公平的,我看到一个被顶的很高的影评说要泼冷水,批评《天气之子》浪费了一个应该做成大格局的设定。新海诚所有电影的落脚点几乎都是早熟少男少女的爱情故事,怎么可能大格局呢?而且难道不是大格局的电影就不好么?
生活太苦了,有时我们就是需要这么一个甜美的小品文调剂味道。就如同电影里的警察告诉男主帆高,女主阳菜只有15岁,男主泣不成声时,警察来了一句“好烦啊”一样,在成年人的话语体系里,这种少年的大悲大痛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对于成年人来说,利益,秩序,法律,规则才是牵动自己喜怒哀乐的东西。用艺术片的标准衡量《天气之子》是不公平的,艺术片要前卫、先锋、崇高、有深度、有大量的符号隐喻,这不是一部类型化的商业动画电影应该做的。那些口诛笔伐这部电影的人们自己难道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的先锋艺术追求中么?如果不是为什么还要要求别人呢?强硬的艺术话语体系埋葬了很多这样的好作品,这种人就像是电影里的警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颐指气使,欲加之罪。
成年人的世界很残忍,少年人的世界很美好。这就是新海诚所有电影的表达,就是这么浅显,可那又怎么样呢?这就是少年啊,禁忌的爱,不可能的爱,早开的爱,对抗全世界的爱,这些少年的爱横眉冷对千夫指,宁可大雨倾盆千年不止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是多么任性又多么浪漫的抉择啊。看完新海诚的电影总有一种,做个少年真好的感觉,如果可以,真希望一辈子不要长大,在一个孩童般稚嫩的脸面对自己声泪俱下的时候,我可以抱住他安慰他和他一起暴风哭泣,而不是像个老成的中年人一样说一句:“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当帆高带着铁丝网在脸上留下的划痕,戴着象征成年人世界规则的手铐,扔掉象征成年人世界话语权的枪去神社找女主的时候,音乐响了起来,第一句就是“一无所有降生于世界的我啊”,我彻彻底底被这个画面感动了,与全世界为敌也好,放弃长大成人的权力也好,我没有一丝犹豫,也不会有一丝胆怯,我就是要救回你,就算是人间变成炼狱,就算是三年四年一百年的等待,我也不管不顾。扪心自问,你们这些看着这部电影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能理解,能做到呢?做不到也别嫉妒呀,不理解就急着否定贴标签说“中二”?
对比来看,《少年的你》和《天气之子》在同一主题下运用了大相径庭的表达形式。它们都是创作者感知到的世界,也是他们内心创造出来的世界。前者带着对现实世界的使命感,用冷峻又暧昧的镜头语言诉说着少年人的苦难与美好;后者没有丝毫对世界负责的态度,我自横刀,守着自己的爱情小美好,表达成年人早已丢失的少年不顾一切的倔强。在集体主义和民族大义面前,后者是多么的卑微,甚至卑鄙,它的价值观多么不符合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啊。但难道这就是错的么?不同人有不同的回答,当然,在政治正确大于一切的今天,懦弱的社会大多数一定不敢赞美这种价值观吧。甚至会有人狗急跳墙的奋起谩骂。也许新海诚要讽刺的正是这些人吧。《天气之子》不同于新海诚商业尝试的第一作《你的名字》,很罕见地把前期的节奏放得奇慢无比,用来刻画男主来到东京之后,成人世界的众生相。人们把这种忙碌的白道社会与阴暗面的成人交易用一个词加以粉饰,叫“脚踏实地”或者“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