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家期间,和儿子一起看了韩国获奖影片《寄生虫》,前半场像喜剧,后半场却成了悲剧。看罢,我和儿子久久不能释怀,不住地嘘唏。
这原本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错就错在人们总是想要的太多。如果起初的行骗还情有可原,后面解雇司机、解雇女管家的手段,开始渐渐升级,颠覆了我们的“三观”。我们或许能够原谅善意的谎言,但不会认同道德的沦丧,他们对女管家使出的手段在后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因此,剧情的走向越来越让人不适。一家人在别墅中肆意享受的时候,那道闪电,恰是一个暗示,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了,故事也由此发生转折。门铃突然被按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于是,两家同样需要依附朴社长一家过活的人,在关键时刻没有同病相怜、抱团取暖,而是大打出手、赶尽杀绝。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善恶本来就是相对的,全剧最单纯最善良的应该是别墅的女主人,但基宇的妈妈忠淑说:倘若有钱,她比女主人还要善良。钱就像一把熨斗,能把一切抚平。
全剧,男主金司机的情绪变化最明显。他第一次发狂,是妻子形容他们如同灯下四散的蟑螂。金司机突然扯住了妻子的衣领,面目狰狞。但后来,他说是自己的表演。其实,那恰恰是他最真实的反应。无论贫穷还是显贵,我们都希望有尊严地活着。包括后面朴社长说到的“味道”,金司机和家人以及那些住地下室的人身上散发出的独有味道,这贫穷的味道,再一次刺痛了他。起初觉得金司机杀人有些不可思议,但仔细看来,他的仇恨是逐渐累积、被一步步激发出来的。当看到儿子被人打晕,女儿被刺血流成河,朴社长只关心晕倒的儿子,“捏着鼻子拿钥匙时”,他感到了一种绝望,感受到穷人的命如草芥,最后的一点自尊,被彻底击垮,于是悲剧发生了,他挥舞着刀刺向朴社长。两个阶层的对抗与冲突达到了顶点。
电影对细节方面的处理,很细腻,处处有象征、隐喻和对比。男孩和妹妹进入富人家当家教,都取了象征高贵身份的名字。从中可以看出,他们多么想摆脱自己所处的这个阶层,而生来贫穷,本来不应该是罪过。
还有,敏赫送给基宇的转运石,确实为他们家带来了好运,可最后却成为杀人的武器。当那块石头重重砸到基宇的头上,让我们不禁想到那句:祸福相倚。电影开篇基宇家的小窗户与朴社长家的落地窗,下雨后穷人一直向下的楼梯,富人一直向上的楼梯,都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带来一种从视觉到心灵的冲击。
又如金司机说的:没有计划,就是最好的计划。看似荒诞却又是至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意外和明天,谁又能预料呢?这一切发生后,哥哥基宇的傻笑,让人颇为心酸。这让我再一次想起余华的那句:以笑的方式哭,伴随着死亡活着。不由地想起了疫情漩涡中的湖北,那被封锁后的绝望与希望。活着,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片子,名为寄生虫,表面上指的是依附于朴社长一家的女管家和金司机一家。可他们难道不是靠自己的劳动在获取这些吗(除了女管家欠债的丈夫)?尤其是金司机一家,他本人是兢兢业业的司机就不说了,两个孩子是深受孩子喜欢的家教,而忠淑负责朴社长一家的吃喝拉撒,怎么能说他们是寄生虫呢?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别墅女主人,她是为这些人发工资的人,可她整日干什么呢?用朴社长的话来说:她什么都不会干。但什么都不会干的她,却坐享一切美好的东西。如金司机问朴社长的那样:那你还是爱她,对吧?想想真是讽刺。当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那么,真正的寄生虫,到底是谁?
总的来说,这部片子,还是很有看点的。剧情不落俗套,刻画比较细腻,有讽刺,更有暗喻,有现实的批判,有梦境般的奇幻,看似荒诞,却又真实的残酷,这一切相互穿插又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尤其是关于味道的特写,是一大亮点。电影本是视觉和听觉的艺术,但这个片子将味觉调动到极致,当金司机闻他衣服的时候,我似乎嗅到那股味道涌出屏幕的感觉,这也算是一种新鲜。
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基宇一家“三观”的错位。即便这世界有不公,但善良始终应该是人性的底色,贫穷不是罪过,但也绝不是行骗犯罪的理由。也许,这也正是电影想要我们思索的吧。
一部耐咀嚼的片子,不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