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个世上,唯一给过我最纯粹最深切最温暖的爱的人。在我伴你身边及远走他乡的24年里,你从来没一句怨言,更甭说一星半点的恨意。
我不知道,人世间是否有过或还能有如你一样慈爱至深的母亲。
我没有女友,倒是处过一个,但很久没联系了。部队的生活圈窄,再说刚二十出头,正是为人生为事业奠基的年龄,不急于成家啊。
最终还是按你的意愿办了,母亲。作为儿子,孝还是不孝?幸还是不是!
快一个月了,你躺在那张木制的床上,几乎茶饭不食。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那抹慈爱的笑容,发自心底的欣慰,依然挂在你削瘦得令人可怜的脸庞。
假期匆匆而去。我们走那天,你执意让大嫂搀扶起来相送。
快转过山弯时,我回头望,只见你一手撑着房头板璧,一手吃力的扬起!
妈--!
妈--!
我喊。泪如雨下。
我晓得,这次离别,对咱娘俩来说,将意味什么。
山道弯弯,溪水潺潺,野花点点,小鸟啾啾。你我翻山越岭,过小桥,穿村庄,二十几里路,并不遥远。你只是笑,没多言语,更无“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叮嘱。也许是我11岁就求学在外之故,你已习惯了。也许是无论何时何地,你对你的小儿子都信心满满。
过了几日,天刚蒙蒙亮,雨下得大。全县200多个兵,在县体育场集合登汽车。上车后,我就张大眼睛。开始急切的寻你,可若大操场,只见密密的雨,密密的伞,密密的人。你一定会站在雨中,或踮起脚尖,不停地逡巡,直到不见汽车踪影。
从此,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北方,就挂在了你的心里。从此,担忧和希望,便在你心空日夜缠绕。
那些年,部队真是风清气正,名副其实的大熔炉,锻造了一代忠诚中华民族的将士。
你的儿子,也正是在那个斗志就是风景,业绩即为前途的年代,经过近三年的奋斗,真心诚意为祖国为人民为部队的奋斗,为你赢得过诸多荣誉,晋升为一名军中最小的官员。随后,调团司令部当参谋。当年深秋,送同年兵服员。参军之后,第一次踏上归乡的旅程。
按惯例,还是你送我,与往常不同的是,你身后跟了一帮尚未长大的孙男孙女。你站在月台上,一脸喜悦,孩子们也安静下来,一个个伸长了小脖子。汽笛响过,列车哐当哐当开启。蓦地,你那个叫武几的孙子,哭天嚎地,趔趔趄趄,不管不顾,随着火车向前冲。你只好费劲巴力的拽他,还不时抬起头望向车窗。
唉,往事并非如烟,而是一情一景,一枝一叶,随风随雨,不时摇曳在心头。
没妈就没家了。对于一个长年流浪在外的游子来说,该是一件多么悲怆的事。宦海游历,多少幸与不幸,如今品来,毫无咸淡之味。唯有家园,是那样让人牵肠挂肚,痴迷沉醉。不是么,她是你奋斗的源泉,jiqing的港湾,温馨的春园,疗伤的佳境。失去她,你便陷入了冬夜的峡谷,生活了无生气,情感失却依附。
没家了,从此,在我的生活空间,温暖与情爱,皆成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磨难却如影随形。
一本黄卷伴岁月,半杯老酒度今生。
母亲,在你离去后的日子,我也曾几次回过湘西,那个大山环绕,养育我18年的小山村。每次都想久跪于你长眠的河畔,向你诉说悲喜人生,倾吐悠长相思,怕只怕啊,你的在天之灵,为儿化作忧虑倾盆的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