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这贺兰山脚下已满十年,上班、回家几乎无一日不见,时时仰望之,愈久而愈生情。
老家在平原,一马平川的农村不缺河流,只是没有山。我对山的了解来自于书本电视,千姿百态或秀气或壮观。这些年也到过一些名山大川,我实在看不出每一座山川的区别,都是树木森林岩石流水。不过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贺兰山也和其他山脉一样,只是多了西北的黄土色。它的知名度应与岳飞的《满江红》有关——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宋时及其前,贺兰山常为少数民族聚居,与中原为敌,并不是王化之地,而今的贺兰山从诗词里走了出来让我触手可及,天气晴朗之时尤其清晰可见。
天高云淡。兴之所至沿着北京路直奔贺兰山,不必进山也无需流连,就这样走走看看,虽然看了很多次,还是觉得很好。若我心明月,何处不是明月;若我心污浊,哪里不是污浊。
黄褐色的石,黄褐色的土,黄褐色的叶。山顶上高高的天和蓝蓝白白的云。山脉一路蜿蜒,有时找个平坦的地方走一走,拔几棵枯草,捡几块石头。风从蒙古高原长驱直入越过山脉,一阵阵吹在身上,爽爽荡荡,像是能吹去满身的尘土和多年的疲惫。我真想躺在草丛里直到月亮升起,此情此景想起了《赤壁赋》那几句: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远古人在贺兰山留下了丰富的岩画,那是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北魏贺兰族在此游牧骑射,那是鲜卑人天苍苍野茫茫的岁月;西夏大白高人在这里定居征战纵横两百年,而今只有几个土堆在夕阳下秋风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沉默。
毛泽东十六岁就曾写下“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的诗句,平庸如我也不必心恋故土,此生愿身老贺兰,共贺兰山那一阵秋风半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