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买菜,忽见无花果静卧货架果篮内,混迹苹果、山竹、葡萄、香蕉之间,普普通通的它一下子让我眼亮心动,情不自禁地轻轻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很自然就想起来当年母亲在自家院子里种植的那棵无花果树,想起它密密匝匝的深绿叶子,想起它偷偷藏在叶子丛中的调皮的样子……
我买了一些无花果,今年还没有尝过呢。这断然不似我家那棵无花果树的果实,其样貌也有所偏差,我们家院里那个无花果是圆形的,个头也不大,大约像个乒乓球大小,成熟之后,通体紫红,果皮薄如蝉翼,掰开绵软似白玉的果肉,中间淡紫色的娇嫩籽实竟是繁花锦簇一般,咬上一口,略带野味的一丝清香沁人心脾,嚼一嚼,籽实发出细密清脆的嚓嚓乐音。
其实,无花果不是不开花,却是因为它的花过于微小不易被人发现,就叫它无花果了。世间水果不计其数,在我吃过的水果当中,桃子和无花果是我的最爱,而这两种再选,那就是最最爱无花果了。大约在几十年前的小时候,我们北方能吃到的水果也并不丰富,无非是苹果、鲜桃、梨杏之类,而那些水果品种又仿佛被人们过分地孵化了,品味过于圆滑实在和具体,反倒习以为常了。
第一次吃无花果当然是自家院里树上结的,无论你如何用心细细品味,它都给你不一样的感觉,而且蕴含一丝尚未磨灭的野味,一种俏皮暗喜悄然而至,我觉得无花果除了它的清甜爽口,还有一种就跟野麻籽的味道有点类似,但麻籽籽实吃起来有点麻舌头,无花果则没有这个麻舌头的不适,而是恰恰好。我们家那棵无花果树也结不了几颗果子,记忆中好像也从未见过大批的无花果上市,只是偶尔会在街头巷尾遇见卖无花果的老太或老头,地上铺一块布,上面放着几颗无花果出售,我暗想,这些无花果一定是他们家里的无花果树上结的,自己不舍得吃,拿到街上换一点零钱。因为我上学时住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有一次我回家时错过了无花果成熟的时机,我到家一看树上找不到无花果了,因为嘴馋,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失落和遗憾,母亲看在眼里,变戏法儿一样拿出一包东西,用手绢包着,打开一看,啊,原来是几颗无花果!一颗颗圆溜溜、紫莹莹的都熟透了。母亲怕无花果被小鸟全给祸害了,就提前摘下收起来给我留着,那无花果的味道仿佛是一个里程碑,几十年过去了,依然记忆深刻、回环往复。
小时候住过的院子自然是早就拆迁了,已无迹可寻,后来无花果树怎么处理的我也不了解,被别人当柴禾烧了也未可知。而母亲的音容笑貌却从来都是清晰亲切的,不曾模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