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小时候都当过学霸,但很快就改邪归正了,能将学霸这一条邪路一直走到本科毕业的应该是少之又少了。小时候我们爱学习,恐怕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它并不怎么难,而不是因为我们真的喜欢,等什么时候我们觉得它难了,我们也就挣扎几下,然后就不爱它了,再然后我们的学霸生涯就结束了。
中国式的学习会被树立起许许多多的意义,比如出人头地,光宗耀族,又比如升官发财,鸡犬升天。但我们于这些外在的意义总是切shenti会不足,似乎我们很长的时间都是为了学习而学习,并没有为了什么意义,这样的学习总会学得很慢,很苦,很无聊,即便学会了只要考试一过我们立马就能忘却。走了无数的弯路之后,我们发现当我们要用某些东西的时候我们会学得特别快,要用,这恐怕是个能切shenti会的意义了,这恐怕是最直接也最肤浅的意义了。
学习毕竟只是生活的一环,放眼到整个生活,整个人生,恐怕我们也需要找找意义的,我们的存在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外在地高尚地为了人类的繁衍生息,话说回来,光棍这么过年,哪怕这辈子一直光棍下去恐怕也不会影响到人类的续承。当无聊到清醒,麻木到心疼,疼痛一直沿着青藤在传递,这时候难免就会要想一想所谓人生的意义了。
其实,真正意义上的人生或许我们不应该去了解。手持利刃总是难免伤到自己,不懂人生的人总能享受最好的人生。老庄抵制智慧确实有着深远的考虑。“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确实是理想的生活状态,清醒的人总比醉酒的人难受。不过之前我不知道这些,现在知道这些了,也往往被浮世蒙蔽了心灵。
先说说中国式的人生追求吧。中国主流文化里似乎没有太多涉及人生究竟有无意义的讨论。更多的是人生如何实现意义,实现何种意义,比如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儒家对人生的意义应该是肯定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先验的肯定。儒家对人生追求可笼统地概括为内仁外礼,而仁高于礼。我突然后悔我竟然说到这么大一个题目来了,不过还是班门弄斧说几句吧。我一直觉得仁是很玄乎的一个概念,之前看论语,总觉得仁真是千变万化,实在没法给出一个较为固定的定义。慢慢懂得多一点点了,觉得仁大概可以理解做一种内心的真善良,真xing情,而无需造作,无需他律。儒家追求的境界即是修至内心真善,而不仅仅是现代社会所要求大众的外在的举止得当。
我很喜欢论语里这么一章:“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这真是一段愉快的对话,充满了智慧。想说明的是这么一件事:美人的一颦一笑之所以动人,离不开好的底子,绚丽的绘画离不开起初的白纸,而礼就需要这么一个底子。什么是礼的底子呢,不外乎仁了。儒家要求的彬彬有礼是发自内心的,不比现如今可以是矫揉造作;不是真xing情的礼,在儒家而言大概可以称为巧言令色。正因为此,儒家文化绝不是如劝世良言一般水准的生活格言,而具有哲学上的意义。这里也正说明,儒家思想的根基是仁,是真xing情,真善,这正是儒家追求的人生境界。孔子对伯夷叔齐誉以“求仁而得仁”大概可见儒家的人生追求。要还是不够,可再举一例:孔子对自己人生的成长有一个评判,最终的境界是“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圣人的最高境界,自然也是儒者的毕生追求了,这句话中可以看到的不外乎是目的xing与规律xing高度统一的人生。或者说是内心世界与行为准则不相冲突的人生,或者说是内心达到真善,而无需外界约束的人生。大家常说自由,其实这才是自由,这是真自由。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儒家所追求的,就是修炼到自己心中所想即是道德的,是真善的,如此则不需要隐逸,不需要弃世,俗世中就有人生的价值。我想,这不仅是一种人生的目的,也是对人生意义的肯定了。
我对西方的文化知之不多,所言只能断章取义讲讲。我想,西方应该是没有像儒家一样肯定人生的价值的。其实中国的佛道两家也未必承认人生有何意义,佛家视生命为虚妄,人生的意义恐怕不在今生了;道家主张无为,反对智慧,以无我为真实,恐怕也没有承认人生有什么实在的意义。西方世界之前是把人生的意义依附于上帝而存在的,人本身是有罪的,人一生所为是赎罪,终点是与神同在。这里很难看到人生会有什么本来的意义。之后,上帝可以说被打倒了,人生的意义自然不能再存放在上帝那里了。这里有一个好处,就是西方并没有像中国一样,一开始就对生命有无意义存而不论,直接讨论如何实现人生意义;这样西方的哲学有了更多关于人生究竟有无意义的思考。而思考的结果恐怕是令人沮丧的,至少是没有发现能令人信服的人生意义。弗洛伊德说追求人生意义本身就可以说是原欲的不满足;叔本华说人生空虚;苏格拉底说“肉体生命是大恶,是谎言”;康德将不要自杀当作道德律令,黑格尔提出的是绝对理念;托尔斯泰的死更是人生本荒谬的证据……在这些成果里,我们发现多高尚的生活深层里终归都是生存或是xing的本能。或许生命有无意义应当等到人能彻底解释人生或是解释世界的时候才能定论,但是,事实上是目前我们就是不知道人生有何意义,后人或许能知道,但那是他们的意义,对我们来说,生命没有意义。
人生没有意义,这确实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对待没有意义的人生呢?佛家说执着是苦,在这里或许应验了。生命意义问题,或是人生追求问题本来就是人类文化所要解决的,文化是后于生命,它本身是服务于人生的,倘若文化得到的结果是伤害生命的,那么,我想,我们是不应该迁就文化得出的结论的。庄子说得好,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我们与其死守文化而彷徨不知所之,莫如舍弃这部分文化,快乐生活。无酒学佛,有酒学仙本来就是大智慧,大气度。我们或许可以说,生活的目的即是生,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本身而无需他求,大自然的举措也不总是目的xing的,不总是为了意义存在的。正如鼻梁的存在不能是为了架眼镜,老鼠也未必就是为了让猫吃,人的生活也不是围绕本来就有的意义或是目的来展开的。倘若我们一定要问得人生的意义何在,这就是骑驴觅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