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难爬的山必怪石嶙峋的印象不同,今天爬山,只觉山被施了障眼法,看着圆溜溜矮墩墩一石头,以为人畜无害很好爬,等手攀上去,脚登上去,牙关咬紧,才发觉自己的天真渺小,只觉这些石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于是不敢小觑,战战兢兢前行。
爬山有挑战,挑战不一定能成功,不成功也不影响前行。碰到一处,需从此石跨越到彼石。据说按腿长计算,我要跨过去是绰绰有余的。或许是吧,伸一伸腿,轻轻一蹦就过去了。但在我心里,这段距离是不可跨越的。前有人迎接,后有人鼓励,唯独中间这道沟需由我自己完成,没人代劳。踌躇,试探,犹豫,退缩,终于熬到队友dou已顺利跨越,只能自己另辟蹊径。慢慢蹭下石头,艰难爬上另一个石头。至此,留下一个没跨过去的沟,却完成一个绕过去的砍。
爬山也看熟能生巧。另有一处,需在两块石头之间,先依靠双臂力量将身体撑起,双腿才派的上用场。上肢没多少缚鸡之力的我却决心挑战。第一次,撑起到一半,没办法再往上了,曲着手臂坚持半秒,又把自己放下。调整一下双手落点的位置,再来一次,还是差口气,但渐渐知道用力的姿势和节奏。同伴开始劝我继续“另辟蹊径”,但不知哪来的勇气和信心,我觉得自己一定能过这关。试过第三次,仍是原地打转。但我几乎知道下一次一定能成功“上位”。第四次,找到最佳落手点,短时间快速用力,撑起身体,够高度了,双脚也够上石头,双肩双臂的压力瞬间减轻。这种通过努力如愿以偿的感觉真好,哪怕只是爬山过程中一处小小的关卡。
爬山,既难,又险。
路过半程,有块石头坡度较陡,且周围没有其他石块树根可以抓握,石下似密林深不见底。同伴叮嘱我,跨上这块石头后一定要赶紧借着惯性往上走,不能在斜坡上停留。经过前几个关卡的历练,我勇气和信心大增,借势跨上石坡;怎奈何,技能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提高,跨上石头后没能及时往上走,落得个双手扒地,脚尖蹬地,膝盖着地。平时举止文雅,在课上威风堂堂的一老师,此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斜坡上一动不能动,使不上劲,也不敢不用力,静静感受静摩擦力与自身重力的较量,一不小心,我就将滑下石缝。伙伴大惊失色,两个人一人一边拽住我肩膀腋窝,蛮力把我整个人直往上提。我吓坏了,又很庆幸。那种短时间内经历陷入危险和转危为安的感觉,让我一时哭笑不得,来不及好好体验紧张情绪就已经长舒一口气。
爬到山顶,在一块相对平阔的石头上休息吃喝。我有点不甘心自己经历的这些辛苦,缠着伙伴们给我拍出惊险的照片。大家竟然宠爱有加,四五台手机横竖有致,对着我“咔咔”。“你看看这样惊险吗?”“这看起来好像也不太惊险……”“我应该低一些可能会惊险一点”……我摆弄了半天,伙伴们比划了半天,最终拍出来的效果甚至不能稍稍差强人意。哪有惊险可言,充其量是个哗宠取宠的小孩子煞有介事的游客照。一瞬间,觉得想拍出惊险照片的我就像事后诸葛,本来啊,真正惊险的时候怎么有功夫拍照,能游刃有余拍照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多惊险呢!
上山容易下山难,今天的行程倒正相反。经历了上山的“九九八十一难(第二声)”,循小土路迂回而下,就显得格外轻松。然而不停低头看路,脖子承受了不能承受的头颅之重,膝盖也微微发颤,悄悄发出体力告急的信号。
待到下山来,早已灰头土脸。毛孔毛囊冒着汗,也冒着山林的土地清新;发丝夹杂了枯叶草根,也撩动大自然的灵气;鞋袜沾满尘泥,也沾着山里风尘的仙气。脚下从石头走到土路,从土路走到石板,从石板走到水泥。树枝的沙沙、风声的呼呼、山鸟的唧唧,都随着脚印风干在石头上,最后风一吹,连那组成脚印的细沙也飘散了。渐渐地,山下人家的生活乐章从窗口探出,街头巷尾那些摊贩的吆喝活跃在空气里,再走着,汽车的鸣笛渐渐挤满了空气,山林的声音终究被挤出耳畔……我们几个望望来时的路,大有世外高人从归隐的山林“还俗”市井的亲近与疏离,好像爬山的这段时间游离在生命之外,像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归隐的自己去经历了爬山,而世俗的那一个还留在原地。大有宫崎骏的电影《千与千寻》中,千寻在神灵世界经历了一番成长后回到隧道口,发现爸妈还在故事开始时停车的地方等她一样。“回到现实”的我也有一种惘然,不知道是爬山的我想把辛苦经历的曲折婉转分享给世俗的我,还是世俗的我终于等到爬山的我归来,要带着她回家安安稳稳?
区区一两千字没办法把爬山的经过和感受写尽,再怎么写也不能如实反映一颗也在爬山的心。这不,我又在物色下一个山头了。生活需要稳稳的幸福,也需要这样华丽的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