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子里有一棵大葡萄树,树干足有碗口粗,看着并不老,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了。葡萄架枝叶覆盖面积约达到三十平米,遮天蔽日!如今儿子大了,要盖房娶媳妇,需要砍掉这棵葡萄树。可我转念一想,“七夕”情人节快到了,我必须让它再平安度过七月七!因为我对这棵葡萄树有浓厚的感情,其中还隐藏着不少令人难忘的故事呢!
那是我小时候,也就是“文化大革命”时期,走到哪里都有《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革命军人》的歌声……爷爷不在了,奶奶对我们百般宠爱,倒省了妈妈不少事。当时父亲在村里当干部,家里事,他顾不过来……
院子里有棵葡萄树,还很细,风吹来,东晃西晃的。奶奶用棍棒支撑住,把葡萄枝用木条等绑拉,有伞那么大的面积。隔三差五的,奶奶把葡萄树浇浇水。记得有一天,奶奶刚浇完水,我就慌忙拿了一个小铁铲,去葡萄树下玩泥巴,这时,奶奶喊道:“牛郎来了”!幼小的我,一听说“牛”来了,赶紧扔了铁铲,妈、妈叫着,跑去藏在妈妈的背后。奶奶见这“招”管用了,笑了。
“七月七(七夕)”到了!晚上,奶奶让我们吃了饭,到葡萄树下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去。当时,我最听奶奶的话。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和姐弟三个一块来到葡萄树下。我怕听不到,特地把耳朵贴在树干上仔细听……听了一会,什么也听不到,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隔壁收音机里“东方红、太阳升”的声音。这时,姐不耐烦了,带着xiaodidi回到了屋。就我倔强,非要听到“悄悄话”不可!这时,奶奶走过来,说:“孙孑,你甭急,牛郎织女刚见面,正在揉眼睛呢,一会就说悄悄话了,让奶奶先给你讲一个天上的故事吧,每到农历七月七日这一天,千万只喜鹊从四面八方飞来,在天河之上架鹊桥,让隔河相望的牛即织女见上一面,说说情话、享全家人团圆之福……”!奶奶讲着讲着,我依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天已亮,天正在下雨。奶奶说:“你昨晚睡着了,我把你抱回来了”,我揉了揉眼睛,第一句先问:“奶奶,牛郎织女昨晚说话没?”奶奶笑了,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说:“说了,你看他们都说哭了”!我不信,蹿到葡萄树下,看到树干上往下流的雨水,当时幼稚的我,以为那是牛郎织女哭诉的泪珠……
那一年,我五岁。
第二年,奶奶害了一场大病。当时医疗条件差,奶奶没能熬过去,带着对我们的溺爱、带着对我们的希望,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记得出殡那天,是在葡萄树下,摆的桌子、待的客。妈妈给我戴了小白孝。起殡时,看见叔叔、伯伯们都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哭声震天!而幼小的我,一时哭不出来。这时,妈妈在我的小屁股上,狠狠的拧了一下,我“哇”的一声哭了!猛想起,奶奶对我的宠爱,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
那一年,我六岁。
奶奶走了。每年七月七晚上,妈妈就带我们去葡萄树下,让我们听“悄悄话”。我嫌人少,又跑到邻居家,叫来了两个“小哥们”,一块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巧了,这天晚上,天又下起了小雨!我们不情愿的离开了葡萄树,回到屋内。明显的,我已没以前的倔强!妈妈把我们叫到一块,重复了奶奶以前给我们讲的故事……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懂得了许多……每年七月七前,我都要把葡萄树浇上水。树干发粗,枝叶面积与年俱增!
突然有一天,妈妈也得了急病,经抢救无效,离开了我们!顿觉天昏地喑,象塌下来似的,可怜的父亲面对这晴天霹雳,更是措手不及……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
每到夏天,这棵葡萄树下,就成了娱乐场。男劳力出去打工了,家人们有事、没事聚到这里打麻将、下棋……看吧,这几个牌友一边打牌,还一边说笑。
这个说:“现在每年七月七(七夕),在葡萄树下也听不到牛郎织女的哭诉了,天也不见下雨了”
这个说:“现在科技发达了,他们不要鹊桥会了,隔着河,也能说悄悄话”
那个说:“那用说,人家还用手机微信聊天呢”
哈哈哈……葡萄树下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