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轮船也不错,遗憾的是也太慢了点,况且现在这种方式好像也取消了。
其实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是没有安全感,我不是说人生的安全,在这方面,我确实记得一句话“生死由天定,做事靠良心”,害怕也没用。我说的安全是一种我称之为安定的东西,火车一旦启动,整个人就感觉安定,这是在其他交通工具中体会不到的。我想人生的状态也许也应该是这样,目的地由自己确定,而如何达到目的不必花太多的力气去思考,这样人生也许会少很多痛苦,也会多些平和和安定。
虽然我乘坐飞机的次数肯定超过火车,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和长途旅行有关的记忆基本都和火车联系在一起。
1974年冬天,在我的记忆里就是冷,长长的冰柱子有的从屋檐快拖到了地上,路上的积雪没住了我的腰。那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唯一一次坐上了运猪的闷罐子车,车厢里铺着稻草。我的妈妈拖着两个孩子从一个省会来到了这个更大的省会,我第一次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就是我的父亲。
1986年那一年,我第一次独自坐火车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独立的人生,记得坐上火车的情绪是分成两节的,前面一节兴奋莫名,后面一节从厌倦到疲倦,祈求单调和看似没有尽头的旅程快些结束。
1987年那一年,第一次发现在挤站在无立锥之地的车厢里6个小时,厕所真是个可遇不可求的理想的安身之所,可惜我没挤能进去,因为一个人早在里面独享着包厢的满足和快感。
1988年那一年,我独自一人开始了所谓没有目的的旅行,第一次坐火车穿越了那么多的隧道,那么多山岭,惊奇地发现还有很多教科书上没写的东西。
1989年那一年,我第一次去北京,第一次看到行李架上都塞满了人,火车的减振弹簧居然都被压得失去了弹力,也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带任何行李的长途旅行。我发现了群体意志下的个人意志是多么的脆弱和容易被大潮所左右,好在那一次活着回到了家。
1992年那一年,我是带上了行李的,再一次独自踏上南去的火车,那一次却是对自己要找寻的东西毫无把握,是一次前途未知的旅行。
从1996年后,我基本再没有坐过硬座的火车。因为我已经不需要自己付旅费了,当然多半时间也不是为了自己决定的事。我感觉我似乎坐过了国内所有样式的,各种等级的车厢火车。有愉快的经历,有不愉快的经历,但我喜欢火车,听着车轮在通过铁轨接缝时发出的“空隆”“空隆”声,感觉像音乐一样美妙,心的跳动似乎也变得均匀而平稳。
我甚至还坐过外国的火车。
爪哇的火车没有卧铺,一次从万隆回雅加达没买上座位,挤在一群当地人中间,和他们用英文和当地语聊天,其乐融融,这种体验以后不再会有了。让我吃惊的是,服务员卖饮料的特别方式,并不是立刻收钱的,是挤过去时发饮料,挤回来收钱,在流动的人群中对象和数量居然一点不错。那次我是站在两个车厢连接处的,脚下有一个正好可以掉得下一个人的大洞,着实还是很让人忧心。
俄罗斯的火车当然要好得多,但是几乎都和冰天雪地联系在一起,穿过乌拉尔山以西的大平原,被大雪覆盖的白桦林漫无边际伸向远方,偶尔会闪出一栋两栋叫做“达恰”的乡间别墅会时常让我把眼前的一切和百年前俄罗斯作家描绘的情景混合在一起。
也有不愉快的时候,比如从俄罗斯到乌克兰的火车,有个最头痛的问题就是在国境线的两端要各停一次接受检查,深夜得两次被俄国和乌克兰警察叫醒,晚上基本就睡不成了。当然比一个包厢里挤进两个身高两米,胳膊有水桶那么粗的醉汉要好得多,那个时候就不是基本睡不成了,而是时刻准备逃跑了。
现在国内的火车越来越快,乘车的环境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据说到上海的火车都只要4个多小时了,看来火车这种有150年历史的交通工具也再次焕发了青春,我和火车亲密接触的机会还会延续很多年,就是不知道将来的火车还会不会给我带来这么多感触。
不过,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有一天能乘坐一次“东方快车”,也不知道这趟车是否还有,也许真要在巴黎询问这事,可能让人吃惊得发现,现在还有这样过时的人,太“ou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