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悄悄地爬到四楼窗户,那一束皎洁的光调皮地翻开我的眼帘,我醒了……
我仿佛又看到了穿着迷彩服的父亲,拿着镰刀走出了大院。母亲轻轻地跟在后面,又轻轻地关上院门,生怕把我吵醒。
突然间,我的心头有了许多不安。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总是守候在我成长的那片土地上,默默地劳作。汗水绘出了每一个劳作的细节,咸菜、馒头勾画出了地头上“靓丽”的风景,我在这些细节与风景中慢慢长大……
妻子轻柔地抚摸着我流泪的脸颊,看着我木纳的神情,知道我又想家了。
记得那年离家来到兵团,母亲送我出家门的那天,已经记不太清楚天是什么颜色了,应该和离别场面很搭吧。母亲就站在门口,她没有多往前走一步,已经不太出彩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那是不舍的泪水,是担心的泪水,也是期盼的泪水。我没回头,我怕一回头就再也出不去了。倔强的自己硬是背着行囊,逃离了印着我成长足迹的小村庄,也逃离了母亲。我记得那天坐在进城的汽车上,我哭了一路,不知是委屈、不舍还是迷惘,直到现在,每当自己安静下来躺床上,总会想起母亲,那已经弯了的腰,白了的发,花了的眼睛。我成长了,母亲却老了。
父亲是一位朴实的老农,生活在我们那个巴掌大的村子快一辈子了,好像扎在一亩三分的黄土地里再也出不来的样子,记忆中总浮现出的就是他忙碌的身影。父亲不太会说话,所以每当别人聊得热火朝天时,香烟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听到别人讲到高兴处就猛唆几口,然后畅快的叫一声:“好!”这就是他最惬意享受的时候。父亲吃了很多苦,以至于没活干自己总觉得坐不住,总感觉缺点什么,辛苦一辈子,父亲也没有逃脱岁月侵蚀的命运:脸和土地一个颜色,头发和枯草一个样子,腰和成熟的麦子那么相称……总之,岁月遗留下的,之时父亲苍老的见证。
很喜欢余光中先生写的那首《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每次读到这首诗,都会有潸然泪下的感觉,仿佛余光中的一首《乡愁》道尽了天下游子那种心酸之情。每一个游子都会有一种解不了的情结,那是生育养育的故乡刻在自己心中深深地烙印。我时时在想,为什么我对故乡的一草一木、一路一沟都记得那么清楚,闭上眼就会说出它们的地理位置,那就是刻在自己灵魂深处无法泯灭的思乡情结。
总是会想起母亲送我时的那双含满泪水的双眼,浮现出父亲卷裤腿光膀子的身影,他们守在我成长的那片黄土地上。我的爹娘啊,不是现代化的与时俱进者,不是潮流的追随者,更不是社会的淘汰者,像他们这样的世代老农,却是历史的积淀,在淳朴的农村留给这个社会最后一点质朴和纯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