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池塘洗衣,总是能看到"腾子",学名屯鸟,是一种似鹅非鹅,似鸭非鸭的家禽。体态宽扁,羽毛丰满、光泽,尾羽长而向上翘起。嘴短而窄色红,眼至喙的周围无羽毛,头部两侧和颜面有红色皮瘤。看着眼前的屯鸟,我会想起小时候家里养过的鹅。
记得那是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鹅。那是一只大白鹅,两片黄色的长嘴巴,高高的额头是橘红色的。一对有力的大翅膀。整天昂首挺胸,踱着方步,一副高傲的样子。
大白鹅叫声尖利清晰,只要有人经过我家,它就会"嘎,嘎,嘎"的鸣叫,有陌生人来,它伸长脖子低着头快速冲过去,一口咬住摇晃着脑袋,使劲的拧着,被拧之处,非青即紫,看家护院真是夜以继日恪尽职守。
可是自从养了鹅,却招来许多麻烦,邻居不敢来串门子了。有时院门没关好,鹅跑到院外,见人就伸着脖子追着咬,告鹅状的人接二连三……
我可喜欢大白鹅鹅了,别看它雄赳赳气昂昂,高声大嗓的不可一世,和我家人在一起它却很温顺。
我放学回家刚进院,它那白净的长脖子,在我身边蹭来绕去的,发出温柔的"嘎嘎嘎"声,有时伸长了脖颈歪着头望着我,好像在询问:"怎么才回来呀?"每当这时,我总要逗它玩一会儿,我轻敲它的额头,它并不躲开,反而张开翅膀粘着我嬉戏。
为了鹅不再出门拧人,我们整天小心翼翼,出入带门,但还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鹅溜出去惹事生非。父亲狠狠心说:"杀了吧。"我打心眼里不舍得,可又能怎么办?父亲对母亲说:"明天你把鹅杀了吧。"母亲忙摇头道:"我不会杀,也不忍心杀,要杀你去杀……"父亲接着说:"你明天问问咱这儿邻居谁会杀。"我知道父亲也是不忍杀鹅……
星期天上午,凤英真的来了,一进门就说:"我来给你家杀鹅了。"也真怪,那鹅竟然没有拧她,似乎知道将要面临引颈杀戮,在院落的一角不声不响地呆立着……
凤英进厨房拿起刀瞅着鹅说:"这鹅不像你说的那么邪乎啊,咋蔫了?"说着她又放下菜刀,拎起了劈柴的斧子。她朝鹅走去,还没有靠近,鹅突然张开翅膀"嘎嘎嘎"叫着飞奔起来,她扔下斧头追起来。
大白鹅终于被凤英摁在地上,她个子小几乎骑在鹅身上。喊到:"快把斧头给我!"我把斧子拿过去急忙走开,她着急了说:"快来帮我按住鹅翅膀,不让它扑棱,这鹅劲儿好大!"大白鹅在她身下凄厉地叫着……
我不敢靠近,进屋喊母亲,母亲说:"那小丫头真来杀鹅了?我不去,她把鹅整死就行,到院子外面杀,别整得半死不活的……"我没办法,只好和凤英一起把鹅拖出院子。
凤英一个人没法杀鹅,让我按住鹅,她用脚踩住鹅的翅膀,一手按住鹅头,另一只手举起斧子正要砍下时,我吓得一松手跑到一边。幸好她踩着翅膀,(星辰美文网www.meiwen1314.com)鹅才没有逃走。
凤英气急败坏地喊着:"你干啥呀?真没用,快点过来,快点!"我只好照着她说的做,把头转过去,闭着眼睛,又按住了鹅。只听几下"咕咚咕咚……"声,鹅猛的一使劲穿出去,扑腾着翅膀跑了。
我松了口气,可当看到鹅时,心里"咯噔"一下,天啊,鹅头没了,伸着血红的脖颈,拖着翅膀狂奔,地面血迹斑斑……我捂着眼睛不忍直视,那恐怖的场景令人骨寒毛竖。
那一幕像记忆长河中的礁石,不愿触及。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不敢杀鸡鸭鹅,每当在菜市场看到宰杀鸡鸭时,当年白鹅浴血飞奔的样子又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