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树的生命力确实超强,过不了多久,它的枝干再次超过其他树木,爷爷便再次拿斧子砍下。因此,泡桐树每年都要遭受砍伐。小时候的我常常不理解,问为何要砍下它的树干?它开的花如此美丽,像喇叭一样的淡紫色花瓣绚丽极了。并且它的树干笔直,站姿优美。爷爷说,它的树干是空的,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当一棵树的木材不能为人们所用,它还有什么价值呢?就好比有的人金玉其表,内心空洞,不学无术。
我住在五楼,刚搬来的时候,这些泡桐树还是小树苗,也不过一人多高。才两三年的时间,我坐在书房也能看见它的树干了。春天,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绚烂多姿,在春风中摇曳舞蹈,像多情妖娆的姑娘。最近,这些泡桐树最高的一个枝干上,居然垒了一个喜鹊窝。书房的窗户正对着喜鹊窝。我常常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喜鹊一次又一次地衔起细小的树枝,不辞辛劳地往返其中。才几天的时间,窝已经搭好了。公喜鹊迎来了它的新娘,一只体态娇小的喜鹊。每天,这对喜鹊飞来飞去,为繁殖下一代做好准备。楼下的小姑娘说,从她家可以看见巢里有三个喜鹊蛋。这样看来,不几日,它们的小宝宝就要出来了。想着肉嫩嫩的雏喜鹊慢慢地爬出蛋壳,尖声叫嚷着来到世上,心里不免激动起来。晚上,忽然刮起了大风,接着又是倾盆大雨,我在书房里不免焦急起来,窗外这一家是否安好?它们的窝是否牢固?雨水是否侵入它的家?它们的小宝宝是否安全?公喜鹊此时是否正张开翅膀将妻儿保护好?一夜无眠,清晨,焦急地推开窗,直到看见喜鹊从窝里飞出来才放心。
在另一颗泡桐树上,每天黄昏,都会看见几只鸡歇息在树上。鸡会上树?楼下的小姑娘欢快地告诉我,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鸡上树。小姑娘每天都要欣喜地看着鸡一只一只地飞上去,有一天,小姑娘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只鸡,紧张得一晚上也没有睡好,早上早早地起床,发现有一只鸡在树下,原来是虚惊一场。大概是这鸡晚上没有吃饱,没有力气飞上树吧?
这些鸡是电视台家属大院的,我们的房子与他们就一墙之隔。鸡上树源于他们院子里有人喂了一条狗,鸡们大概是被狗追怕了,晚上都自觉地飞上树。时间长了,我们这楼里的人有意见了:原来其中一只公鸡每天早上天刚刚亮就尽心尽职地叫,终于惹怒了小姑娘的爷爷,有一天早上,我听到后面传来了砍树声,沉闷的,有节奏的。终于,树倒下了,泡桐花散落一地。绝望的、无奈的树干躺在地上,没有痛苦,没有呻吟,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以沉默的姿态最后打量着这个世界。
它永远不懂,这世上有一群叫人类的家伙为何这样自私?
顽强的生命,怒放的花朵,我相信,有一天它们会再次长高。
我望了望另一棵树上的那个鸟窝,心想,但愿这一切不要惊醒它们一家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