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新疆第二大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小镇的名字叫西古城。从史书上记载,这里在清朝时曾是一个烽火连天的古驿站,有大队的军队在此驻守,抵御沙俄骑兵的长驱直入,为祖国西北边陲的军事防御功能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从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凯歌进疆的一批批军垦战士,被塞外的春风吹到了这里。他们开荒造田,战天斗地。经过三代军垦人的开发建设,昔日风沙肆虐的大漠荒原,现如今变成了绿树连天、瓜果飘香的塞外江南。
我虽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军垦人,随工作调动来到这个小镇已经工作、生活了整整八年多,从心底里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宁静的小镇。从故乡到异乡,我的骨血里已经融入了这片军垦精神之花开遍的土地。喜欢这座小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平生喜欢聆听鸟鸣,这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的鸟儿,诗意地栖居在我的生活和精神世界里。
盛夏晨昏,无论是上下班还是悠闲的散步,道路两旁林木的浓密枝叶间都会传来犹如交响乐的鸟鸣声,一路相随,让我仿佛游弋在鸟鸣声所组成的清澈溪流里,愉悦的心情也随之镀上了一层明亮的暖色。记得大前年,自从靠近我家阳台窗前的一根枝桠上有了一个鸟巢后,每年夏天我都会看到一对无比恩爱的鸟夫妻,雷打不动地飞回巢孵蛋、生儿育女。每天清晨,我推开阳台的窗户,在鸟巢旁边的枝桠上,都会看见那对鸟夫妻的身影。它们动作温柔而优雅地为对方梳理着羽毛,迎着金色的朝阳声声啼唱。它们的眼神无比纯净、清澈,燃烧着一团明亮的火焰。
去年暮春五月的一天,我和久未谋面的几位朋友来到小镇一个名叫墨子园的农家乐小聚、游玩。我在农家小院里正在欣赏春光时,发现了一个秘密,让我的心情变得兴奋异常。在小院门口的一条甬道旁,长着一棵枝干遒劲的高大胡杨树。树身上有一个碗口般大小的树洞。就在树洞前横逸出的枝桠上,站着一只羽色艳丽的鸟儿。它昂起小小的头颅,望向遥远的天际,仿佛在向春天的最深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它收回自己的目光,抖动了一下翅膀,开始声声啼唱、鸣叫春光,为这春风绿遍天涯的暮春五月,标注上最富诗情画意的韵脚。
我听见,树洞里传来了一阵阵雏鸟稚嫩的鸣叫声。原来这只鸟儿把温馨的家安在了树洞里,并已孕育出了鲜活的生命。雏鸟的鸣叫声,吸引着我的目光,我的一颗未泯的童心开始蠢蠢欲动。我迈着悄无声息的细碎步子,向着树洞靠近,近得不能再近了。大概距离有一米远的样子,我屏住了呼吸。对于我的悄然到来,这只鸟儿没有丝毫振翅要飞的意思。我的目光与鸟的眼神相遇,流淌着温情的光,没有一丝儿惊慌和戒备的神色。这只鸟儿开始在枝桠上跳来跳去,歪着小脑袋,转动着黑豆似的晶亮眼珠,东瞅瞅、西瞧瞧,打量着我。我们在进行一场深入的交流。
这只鸟儿把我当成了它的朋友。过了一会儿,它轻轻地叫了一声,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就张开翅膀飞走了。在不远处的院子里,是一片片碧绿的菜畦,农家夫妇正在忙碌。我看见,这只鸟儿灵动的身影,在农家夫妇的周围和头顶上方往来穿梭。此时,我心灵的琴弦被一阵煦暖的春风轻轻地拨动,一幅多么和谐、美好的图景啊!
不一会儿,这只鸟儿飞回来了,落在枝桠上,它的喙上叨着一条扭动着身子的青虫。它用眼神告诉我:“我回来了,该去喂我可爱的宝宝啦!”倏地一声,这只鸟儿的影子转眼之间就隐没在了洞口里。
整个下午,我就一直坐在距离树洞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只忙碌的鸟儿进进出出。此刻,我的一颗被春风和阳光融化的心纯净、透明,没有一丁点儿杂质,轻柔地就像一池春水。
我在小镇里还遇到了这样一件令人感动的场景。一天下班途中,突然风雨大作,道路旁树木高大、浓密的树冠摇来晃去,一只雏鸟从树冠的巢里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阵阵哀鸣。这时正巧有一群结伴回家的小学生路经碰见。其中一个小学生跑回家叫父亲搬来一架长梯。小学生一步一步顺着长梯拾级而上,把雏鸟又送回了温暖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