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个做咸菜的好手,因为母亲喜欢吃咸菜。母亲出生在武隆县的一个叫“三圣堂”的小山村里,从小就是吃着咸菜长大的。在家里吃外婆做的咸菜(虽然我从来没有过外婆),考上师范学校后,母亲也是吃着从家里带的咸菜,完成了学业。在往后,工作了,成家了,进城了,母亲也没有忘掉这个嗜好——吃咸菜,而且还自己做咸菜。
萝卜流出来的水,颜色深红深红的,染红了母亲的双手,我问母亲:这萝卜怎么这么红?把你的手都染红了,手像在流血,又像是抹了胭脂一样!母亲微笑着说:这个萝卜就是因为它的红,红得像胭脂一样,所以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胭脂萝卜!母亲还颇有自豪感地说,只有我们这里才能种出这样的皮里皮外都很红的萝卜。其它地方生长的红萝卜,要么是皮红心不红,要么是皮和心都不是很红。而且,只有在北山坪上,才有一块面积不大的土地,长出来的萝卜最红最纯最正宗!母亲的自豪感还在于她的母校——涪陵师范学校,就坐落在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人文书香缭绕的北山坪下,在那里承载了母亲太多难忘而美好的记忆!
那时,我很小,对母亲的话是懂非懂,心里还是对母亲讲的有关胭脂萝卜生长的故事有点疑惑。常常会趴在家里的窗户边,看着对岸的北山坪,那时觉得北山坪好高好高,长江的水日夜不停从它的脚下奔腾而过,还能看到离母亲读书的母校不远的亭子,耸立在大江的岸上,周易园掩映在绿荫中。心里总不明白,怎么可能只有北山坪的土壤,才可以长出皮里皮外都红的胭脂萝卜呢?都是在一个县城,难道其它地方就不能生长出里外都红的胭脂萝卜吗?
带着疑问长大,带着疑问在有意无意间寻找着答案。查阅了有关胭脂萝卜的生长资料,在一次次实地的游览寻访,一次次与当地朴实的老农攀谈聊天中,得知胭脂萝卜的生长环境的确很特殊,尤其是对土壤的要求也很特别。难怪很久以前还有一个传闻,有某外国专家,来涪陵参观胭脂萝卜的生长和制作后,偷偷的装了一撮北山坪的泥土,准备带回国去研究,后在上机前被查获收缴。 我明白了,当年母亲讲的有关胭脂萝卜生长的故事是真实的。
胭脂萝卜又名红心萝卜,为十字花科萝卜,属二年生蔬菜作物。每年7~10月均可播种,9月下旬至翌年2月分批采收,所以,每年母亲做咸菜都是在寒冬。要长出皮红和心红的胭脂萝卜,既要在雾多,日照少,雨水适中的盆地丘陵地带,又要有特别适宜的土壤,才能生长出优质的胭脂萝卜。据说,这样特殊的生长环境,就是在北山坪上,也仅有一个狭长地带,才能种出从皮到心全部透红的胭脂萝卜。胭脂萝卜还有一特性,就是那一抹红是天然的色素,颜色天然纯正漂亮,而且安全无毒。
坐落在长江边上的北山坪,本身就赋有传奇色彩。它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不仅巍巍长江从山脚滚滚而过,而且还与俊美的乌江和远古的白鹤梁水文站遥遥相望。
北山坪南麓的北岩上,至今还有,北宋著名理学家、教育家程颐在此地点注《易经》的点易洞,洞内有南宋理学家朱熹游此地时题的诗:“渺然方寸神明舍,天下经纶具此中,每向狂澜观不足,正如有本出无穷。”而当年母亲的母校,涪陵县师范学校也在此地,真的充满了韵达传奇和人文书香的意蕴!
在这里生长的胭脂萝卜,似乎也充满着神韵!天天吹着咧咧的河风,听着长江流淌的歌声生长,夜夜在韵达、人文、书香的意蕴里休眠!与寒风雨雪共舞,与文人雅士共唱!出落在这样的境界里,会长不好?会不特别吗?试问,当年那些文人墨客,风雅人士,有没有用红萝卜做成佳肴,浊壶清酒,吟诗作赋呢?如果没有神奇的北山,没有滚滚的长江,没有上苍的厚爱……还有这一抹胭脂,这一抹红吗?
母亲也和当地人一样,都会在胭脂萝卜出来后,把它放进泡菜缸里打盐水,这样泡出来的泡菜特别漂亮!尤其是菜头(鲜榨菜头)经胭脂萝卜的上色,那绿中带紫,青中带红,白中带粉的颜色,实在是漂亮!色彩斑斓似翡翠,太美太美了!这也记录着母亲的生活!
以往,每年在年ye饭的桌子上,母亲端上一盘红彤彤的泡菜头,是又喜庆又可口,立马会被我们一抢而光!母亲的咸菜很咸,可我们却吃出了甜,吃出了香,吃出了爱!现在,星级酒店也会腌制胭脂萝卜和泡菜头,并作为保留菜,向贵宾特别推荐这一抹漂亮的红!
一老农说,胭脂萝卜在生长中,越是遭遇风雪霜打,萝卜就会长得越红越好,做出来的咸菜,也会越香越脆越好吃!我们也能卖个好价钱!
可能是上苍赋予了这块土地太多的神奇,太多的眷顾的缘故,所以,这里的胭脂萝卜才充满了灵气,充满了智慧,充满了希望的神韵!我想,一个人的成长也是这样的,只有经历了风雨,经历了磨烂的洗礼,才能见到美丽的彩虹,才能取得成功!才能得到上苍的佑护!
又是一年胭脂萝卜上市的季节,一抹胭脂,一抹红!心中装的依然是母亲当年那一抹胭脂,一抹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