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宁,距离尧山两百九十六点八公里。
七日前,我在那儿偷吃尧山茶。
为何偷吃?
相传清乾隆年间,尧山茶曾是朝廷贡品。凭这点,足以令人馋涎。至于其鲜、醇、爽、润、醒脑等特效,踏足前、品尝前,也早有听闻。尧山茶的出生之地,自然在尧山村。尧山茶像个隐士,深藏在孔家湾山头的茂林里,不问世事,不知年月。欲观尧山茶,须攀孔家湾。攀登之时,烈日当空。等到山顶了,见着尧山茶树了,却渴得不行了,只能学曹公“望树止渴”吗!可是,鲜嫩的顶芽和幼叶乍青还绿,欲迷人眼;茶树群里,茶香浮动,时而醇厚,时而清淡,沁人心脾,赤裸裸的诱惑!此刻我更加渴了,不,应该是饿了!同游的两只眼睛都聚焦其他茶树上,好时机!我手拐后身,轻轻一折,两片幼茶叶收入囊中,没人发现!再偷摘两枝芽,顺势塞入嘴里,还是没人发现!正要窃喜,忽然味感不秒,好苦涩!再苦也要忍,不能露馅,免得众人笑我“菜茶贼”。苦一下就甜了,我安慰自己。果不其然,嘴中茶叶越嚼越有味儿,虽然甜得不明显,却感觉神气清爽。啊,这不就是人生吗!先苦后甜,熬过了苦,苦尽甘来。偷吃几片尧山生茶叶,感悟一种人生境界,受益不匪!
有第一次偷吃,就会有第二次。借观赏制茶之名,再行偷吃之举,惭愧惭愧!不过尧山茶的制作过程确实精妙!精在重科技,制茶机械化。以揉捻机碎茶,以搅拌机匀茶,以干燥机烘茶,制茶师父只需插通电源,轻点按钮,便可静闻茶香以待烘焙结束。制茶温度、时间等因素可由机械自动控制,制茶各环节可一同进行,省时又省力。至于其秒处,就是保留传统制茶手艺。炉下生火,炉上架锅,锅盛青茶,茶农以手揉之,捻之,捣之,拍之,力度遵循先“轻”后“重”,再“轻”原则,一锅茶就这样“杀青”了!刚巧,茶农“炒茶”时,我在旁边观摩,一开始炉中炉中刺鼻的烟味袭来,惹人反感。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烟味变淡,茶香渐浓!脚步不听使唤,鼻子被茶香牵引,我慢慢靠近炒锅。忙着炒茶的茶农,似乎看出我的意图,便招手示意。“来,试试!”我双手插入茶锅里头,左撩右拨,茶叶滚动,茶香被抛出。诱惑,又是一番赤裸裸的诱惑!我抓起一把刚刚褪青的茶叶,捧到鼻子前,好香!茶农在一旁微笑着,手指了指茶锅,“记得放回去哟!”“肯定得将茶叶放回锅里,不能浪费!”我一边回话,一边将茶叶放入锅里。聪明的你,一定知道我没把全部茶叶往回放。是的,我手里还紧握着一半!茶农继续炒茶,而我则假装咳嗽,手捂嘴,将茶叶倒入嘴里,嚼两下,再咽如入喉里,食进肚里,有点苦,但很香,很好吃!
细心的我,每次偷吃后,都将嘴巴擦的极净,以至在茶庄座谈会上,无人察觉。主持人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进,注意力都放在了倒茶姑娘身上。姑娘从我身旁走过,帮我盛好一杯茶,我一饮而尽。姑娘走远了,长长的会议桌,她何时才能走到我身边,为我加茶?疑惑中,期待中,姑娘又来了,为我倒好第二杯,纯纯的尧山茶再次浸润肺腑心脾。旁座的哥们儿,似乎比我还快。索性拿来两空杯,倒茶姑娘一次为我斟两杯,我说哥们儿,休想与我抢喝尧山茶!周而复始,也不知第几杯刚饮完,就散会了,所有人都收拾行李,是要准备离开尧山了吗?望着桌上几盒茶叶,真想带走,可怜囊中羞涩。悔恼时,茶庄夏老板抱着一堆茶盒向远处走来,“每人一盒!”接过他的礼物,差点喜极而泣!真好,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吃茶喝茶了!
有人说,尧山茶就像尧山的女人。可这尧山女人啊,生长在海拔800多米的地方,长年被雨雾湿润,肌肤嫩出水,香到骨子里。虽说偷吃有错,但错不在我,只怪尧山过分清香!
我发誓,下次再去尧山,一定带好钱,不能再偷吃了。